柳兒湊了過去,亮晶晶的眼睛充滿了期盼。
道岸一愣,我都被五馬分屍了,哪裏還有什麽然後?
柳兒姑娘你這表情是意思?
難道要吃人肉嗎?
“我……我都這麽慘了,哪裏還有什麽然後啊?”
柳兒有些不甘心,“你的腦袋呢,你的脖子呢,就沒有人幫你扯掉嗎?”
嘶!
道岸倒吸一口冷氣。
殘忍至極啊。
怪不得佛門打不過道門,一個龍虎山的女弟子,才幾歲,就這般殘忍無情了。
道岸嘴角抽了抽,沒有抽動,因爲被包紮得緊緊的,“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我被吓醒了,就這樣了。”
柳兒一臉惋惜的樣子,“一點意思也沒有,像你這樣的壞人,怎麽能這樣簡單的就死掉呢。”
“總得給你些報應才對得起你所做的那些惡事啊。”
道岸渾身一僵,見柳兒圍着他身邊走來走去,眼神不善,“我……我已經這麽慘了,已經受到報應了,你不能再對我做什麽了。”
”而且,而且你師父救了我,就是不希望我死啊。”
柳兒說道,“也是啊,師父說你這一次被打個半死,沒個一年半載是好不了的。而且我們給你上的藥,也不是什麽好藥,能保住你的性命就行了。”
道岸都快哭出來了。
要說的這麽直接嗎?
不是什麽好藥,那我的傷能好嗎?
柳兒坐在椅子上,“你說你個和尚,不好好的待在天竺吃齋念佛的,跑北莽幹什麽?”
“現在金光寺被我們龍虎山給攻破了,德裏城也落到長生哥哥的手中,你又被買佛門給賣了,你說你這個人啊,還真是自找的。也不知道你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什麽?
金光寺被攻破了?
德裏城也淪陷了?
那麽……天竺豈不是徹底完蛋了?
道岸掙紮着想要靠近柳兒,可是身體被包紮得嚴實,手腳也被捆綁得厲害,除了能坐起來,其他動彈不得分毫,“柳兒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天竺怎麽了?金光寺怎麽了?”
“求求你了,你告訴我啊。”
柳兒給了道岸一個白眼,“我憑什麽要告訴你啊?”
“我守着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從我這裏打探到什麽消息,好讓你逃跑嗎?”
“你做夢吧,這裏是北莽京城,現在聞太師已經派人在到處抓捕你,說你潛入北莽禁地深淵,要将你處死。你可就老老實實待在這天香閣,或許還能讓你多活幾天。”
道岸眼中越發黯然,聞太師的權勢滔天,他既然下令,那必定做不得假。
隻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聞太師那邊了。
因爲他的老家,他的老巢已經被人給端了。
被陸長生和道門帶着人給幹掉了。
“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雖然陸長生厲害,雖然道門戰鬥力強,可是他們兵馬有限,想要一舉攻破德裏城,是絕對沒有那麽容易的。”
“當初我離開天竺,來北莽求援的時候,那倭國已經答應援助我們,賣給我們戰艦防禦遠征軍,他們不會想着讓天竺這麽快淪喪的。”
“我絕對不想,這肯定是假消息。”
柳兒一點也不着急,“消息呢,肯定是真消息,是劉豔帶回來的精确消息,絕對假不了。”
“那倭國的戰艦的确厲害,不過啊,他們的戰艦大部分被洪水給沖垮了。啧啧啧,我聽師父說啊,天竺下了一場暴雨,那些和尚想要決堤湮滅了德西亞城,想要将長生哥哥他們淹死,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幸好秀才他們下手得早,到上遊提前洩洪了,将恒河上的戰艦都給沖個七零八落的,加上長生哥哥他們趁着暴雨偷襲,你們天竺的水軍全軍覆沒。”
道岸震驚了!
六月份,的确是天竺的雨季,曆來都會下大雨。
如果柳兒說的沒錯的話,用水攻,決堤洩洪的确是殺敵的最好的機會。
可是如果雨季的時候,上遊在洩洪,那麽恒河必将泛濫成災,會成爲汪洋一片。
首當其沖的,恒河上的戰艦,天竺的水軍。
那孔瑾詭計多端,心狠手辣,毫無原則,在上遊洩洪,沖毀戰艦,毀壞城池,葬送天竺,完全是做得到的。
“德裏城,真的淪陷了嗎?”
天竺京城,德裏城,在道岸心中,那是最後一道防線。
如果德裏城都淪陷了,那麽佛門就走投無路,天竺已經無路可逃了。
柳兒雲淡風輕地說道,“當然!”
“長生哥哥已經帶兵進入了德裏城,将大漢軍旗插在了德裏城的城頭之上。”
“等洪水過後,立馬渡河,用不了多久,整個天竺都将是大漢的,都将是長生哥哥的。”
道岸和尚面如死灰,眼神黯然。
最終,還是敗了。
他絲毫不懷疑柳兒說的是假話。
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對自己撒謊,因爲自己變成這樣了,已經沒有多少價值讓人編出謊言來欺騙自己。
或許,當道門義無反顧地攻打佛門的時候,這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或許,當耶律雄基不肯相見,聞太師和宇化田陷入内鬥不可自拔,不肯發兵救援天竺的時候,這個結果就已經塵埃落定。
隻是自己還不死心啊。
想當初,他雄心壯志,從天竺來到大漢,與北莽聯手,想要在東方大地上廣建寺廟,想要讓佛法傳揚,滅掉道門,想要成爲有史以來佛門最耀眼、最奪目的那個人。
甚至,想要成爲新一代的佛陀。
可笑啊,他這個聖子費盡心機,無所不用其極,最終卻落了個被佛門抛棄,最終卻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道岸心如死灰,閉上眼睛。
柳兒開口說道,“臭和尚,你可别想着尋死啊。師父說了,你活着還是能有一點用途的。”
“到時候我們去天竺的時候,你還能發揮一點作用。”
道岸睜開眼睛,“去天竺?你們還要帶我去天竺?”
柳兒點點頭,“師父是這麽說的,至于什麽時候去,他沒有說。”
道岸眼中慘淡一片,“連德裏城都淪陷了,佛門必定遭遇滅頂之災,我一個被逐出佛門的人,回到天竺還能有什麽作用呢?”
柳兒說道,“你也别太瞧不起自己了,連蝼蟻都苟且偷生,更何況你一個佛門聖子。”
“現在金光寺裏的方丈、首座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你回天竺,說不定還能穩定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