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有講不完的事情。
無論是大漢與北莽的大戰,還是陸長生去龍虎山說服道門遠征天竺佛門,還是遠征軍出祁山偷襲北莽,還是說到外出遊曆的虛靖和柳兒,兩人越說越起勁。
唐菲坐在上首,眼睛的餘光卻不停地掃射着。
落在陸長生和紫鳳身上,兩人竊竊私語,眉飛色舞,俨然一副小情人的姿态。
尤其是紫鳳,臉上紅霞片片飛舞,眼眸中的光澤閃爍,那嘴角的微笑壓都壓不住。
知女莫若母,這段時間,唐菲就沒有見到紫鳳開心的時候。
哪怕是笑,紫鳳也是爲了寬他人的心,強顔歡笑。
可是在陸長生的身邊,她的笑是發自内心的,是幸福的。
唐菲心中感歎不已,或許,真的是命中注定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紫鳳有了自己的選擇,那麽任何阻攔也還是無用的。
想起越老越固執倔強的鄧骁,唐菲不由得輕輕搖頭。
自己的丈夫,她比誰都清楚,比誰都熟悉。
鄧骁隻是過不了那個坎而已。
陸長生絕對不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
唐菲覺得自己不會看錯人的,如果陸長生真的是那樣的人,此時應該出現在臨安,而不是蜀中。
他此時應陪在了劉秀珠的身邊,而不是冒着巨大的風險來到成都。
因爲那樣做了,對陸長生沒有任何好處,對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好處。
唐菲眼睛的餘光又掃向了另外一桌。
唐嫣和孔瑾二人的狀态和陸長生、紫鳳又完全是兩種不同風格。
孔瑾的确顯得有些老态,有些邋遢的模樣,唐嫣的眼神中也充滿了嫌棄。
可是嫌棄歸嫌棄,指責歸指責,唐嫣還是一臉冷若冰霜的樣子在給孔瑾倒酒,時不時還陪着喝了一碗。
而孔瑾呢,被唐嫣指指點點,說這裏不是,那裏不是,卻一言不發。
隻是埋頭喝酒,時不時朝唐嫣笑一笑。
這讓唐嫣有火也發不出來。
以三寸不爛之舌聞名天下的孔八鬥,在面對冷若冰霜的唐嫣,竟然一言不發,任由她發洩怒火,任由她指指點點,這還真是一大奇觀啊。
唉,自己這個大妹子,算是徹底完了哦。
徹底被這個邋遢的遠征軍軍師、孔八鬥給征服了。
唐嫣對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熱的,包括對自己的父親、對姐夫,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她要是不喜歡一個人,連半句話都不願意搭理。
可是現在她闆着臉,卻還不停地對孔瑾指指點點,一邊嫌棄又一邊不舍,這就是徹底的淪陷了。
這就是一個婦人對自己男人的态度。
又嫌棄,又欣賞。
唐菲揉了揉太陽穴,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麽好像都和遠征軍過不去了啊?
鄧骁當年也是遠征軍的一員,還是武王麾下的一員大将。
隻是因爲被武王派出來坐鎮蜀中,才沒有跟着武王南征北戰,可是鄧骁一直以自己曾經是遠征軍的一員津津樂道。
自己的女兒,蜀中的郡主,名義上還是現在這支遠征軍的最高指揮者。
自己的妹妹,不僅是遠征軍的軍醫,還和遠征軍的軍師孔瑾牽扯到一起,恐怕再也分不開了。
對了,還有自己的兒媳婦,海阿妹,她也是遠征軍的人啊。
遠征軍啊,遠征軍,我們蜀王府,可都是被你們給征服了啊。
想起鄧骁還沒有過來,唐菲正要派人去催一下,便看到鄧天麒扶着海阿妹過來了,“你爹呢?”
“都等這麽久了,怎麽還不見他人過來?”
鄧天麒臉色有些尴尬,眼神看向陸長生和紫鳳,海阿妹連忙說道,“娘,爹的腿疾又發作了,現在躺在床上敷藥。”
“他說他現在也不管事了,就由蜀王出面接待。等他腿好了,他再來親自請陸長生和孔瑾喝酒。”
怕陸長生心中有想法,紫鳳連忙說道,“我爹的腿疾已是老毛病了,小姨給他看了多次,說隻能緩解,不能根治。”
“阿妹,你也坐,爹不能來,弟弟就沒有人管了,豈不是更開心?”
鄧天麒坐在位子上,端起酒碗,“我倒無所謂,反正爹已經對我死心了。”
“隻是怕有些人,就是希望爹不來,免得壞了好事吧。”
紫鳳恨得牙癢癢的,拿眼睛警告鄧天麒。
鄧天麒也不看紫鳳,卻看向陸長生,眼神淩厲,“陸長生,你人也來了,我這個人就是個直腸子,不喜歡遮遮掩掩,有一說一。”
見鄧天麒有話要說,陸長生放下酒碗,正色道,“蜀王,我也是個耿直之人,不會繞圈子,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鄧天麒的目光掃射了一圈,“娘,姐,那我就直說了啊。”
“陸長生,我聽說你和劉秀珠有些不明不白的,甚至在赤壁對抗北莽的時候,你還偷偷跑去和劉秀珠私會。”
“我這個人,其他事情都可以不管。可涉及到我姐的事情,那我是不能不管的。無論她找誰當夫婿,我都沒有意見。但是這個夫婿要是對我姐不好,要是腳踩兩隻船,我絕對不答應,我這對鐵錘不能答應。”
陸長生看向紫鳳,“我和秀珠姐姐是姐弟,絕對沒有男女之情。”
“那次去見秀珠姐姐,是在與北莽打完一仗之後,估計聞太守不會立馬再次進攻,我便輕車簡行,去找秀珠姐姐要糧草、要軍饷。”
“此事鄧叔應該也知道,當時我們軍中的糧草已經隻能支撐兩日之用了,軍饷更是拖欠了一個月。如果沒有糧草,沒有軍饷,恐怕難以爲繼。”
“實在沒有辦法了,我隻能厚着臉皮去找秀珠姐姐求助。我是當日去當日返回的,而且我還帶回來了十萬擔糧草和軍饷,此事鄧叔也是知道的。”
“我就不知道爲何會傳出這樣的謠言,說我腳踩兩隻船,說我與秀珠姐姐不幹不淨。”
“王爺,你且告訴我是誰這麽說的,讓我和他當面對質,如果我撒謊,請一刀砍了我。”
是誰這麽說的,當然鄧骁這麽說的。
鄧天麒見陸長生義正言辭,不像說假話的樣子,他自然不能出賣自己的父親,“陸長生,我是信得過你的,因爲你和我都是同樣的人,都是追求武道巅峰的人,沒有那麽多精力去想那些花花腸子。”
“你說的事情,其他人信不信都沒有關系,隻要我姐相信就行了。”
紫鳳擡頭看向陸長生,美眸中盡是柔情,“長生,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