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如何走動,無論他四處疏通,依舊沒有能夠得到北莽皇帝耶律雄基的召見。
他甚至花費上萬兩銀子,聯系上北莽刑部侍郎孫立均,想通過他的關系,見耶律雄基一面。
誰料,刑部侍郎孫立均是個狠人,銀子收了,事情卻沒有下文。隻是丢下一句,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他。
道岸氣得火冒三丈,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畢竟這裏是上京,畢竟孫立均是北莽高官,自己奈何不了他。
三天了,已經發生了很多事情。
道岸原本估計這一趟北莽之行會受到北莽朝廷的高規格接待,然後賓主盡歡,北莽發兵,将入侵天竺的龍虎山道士一舉殲滅。
再順勢而下,聯手攻打大漢,一舉踏平大漢,鼎定天下。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道岸感覺這一次北莽上京有些不一樣,仿佛空氣中都飄浮着壓抑的氣息。
上京才發生内亂,後宮之中皇後被幽禁,劉貴妃不敢回宮。聞太師手下的将士虎視眈眈,伺機報複。
紅衣大祭司耶律霸基薨了,上京停止一切活動半年。
天河之戰不順利,并沒有取得任何有效進展。
尤其是皇帝耶律雄基,露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其他人見不到皇帝耶律雄基,宇化田倒是天天能見到。
在皇族密窟中,耶律雄基頭發有些淩亂,眼睛布滿血絲,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他正在做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就是給耶律霸基塑造金身。
時至今日,耶律雄基依然不能接受自己的親哥哥,紅衣大祭司耶律霸基已經死去的事實。
後來宇化田苦苦相勸,說再不安葬,耶律霸基的屍體會腐爛。
耶律雄基這才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給耶律霸基的肉身塑造金身。
他要将自己的大哥永遠留在人世間,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爲了這個目的,耶律雄基親自動手,融化金水,準備藥水,做着一切準備。
累了,就讓宇化田提供罂丹。
困了,就躺在大哥屍體的旁邊睡一會。
誰也不能勸,一勸耶律雄基就勃然大怒,要動手殺人。
朝政交給荀懿,軍事交給聞太師,皇宮交給宇化田。
耶律雄基全身心投入到給耶律霸基塑造金身的偉大事業當中,因爲他聽到過一種傳說。
紅衣大祭司是侍奉過偉大造物神的人,靈魂與肉體可以脫離。
隻要偉大造物神感應到人間的祈禱,就會降下恩澤,讓紅衣大祭司的靈魂重新回歸。
靈魂回歸是需要載體的,一旦耶律霸基的屍體埋葬腐爛,那麽就永遠也見不到了。
重塑金身,雖然不可能重新複活,但是靈魂可以重新附體,可以讓耶律雄基活着一般,看着北莽帝國走向繁榮昌盛。
隻要自己的大哥靈魂回歸,肉體又算得了什麽呢?
除此之外,耶律雄基還在用完罂丹之後,喜歡寵幸宮女。
爲此,耶律雄基除了下令叫劉貴妃回宮,時不時還在坤甯宮夜宿之外,又在後宮增添了二十八名少女,以備采撷。
至于耶律雄基爲什麽會這樣做,很多人不解,可是也沒有人敢問,沒有人敢說。
宇化田在皇族秘窟中向耶律雄基禀報了一些事情,耶律雄基都很滿意,讓宇化田放手去做。
見耶律雄基的心思都放在給耶律霸基塑造金身上,宇化田也沒有多停留,轉身要走。
耶律雄基這時說道,“宇化田,這幾日是大祭司的金身完畢之日,我需要更多的精力,更多的内力投注到裏面。”
“你可能需要給我多準備一些罂丹。”
宇化田說道,“皇上,罂丹之功效,雖然顯着。可終究是倭國從海外得來之物,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不好的功效。皇上服用罂丹,還是謹慎爲好。”
耶律雄基根本就聽不進去,“我服用罂丹這麽久,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好的功效。隻要服用了罂丹,我的精氣神就爲之一振,一點也不會覺得疲倦。”
“另外,這些罂丹對我行房事也大有功效,昨日我連續寵幸三個宮女,她們都敗下陣來,哈哈哈……”
見耶律雄基笑得很開心,很自豪,那是一種雄心壯志,那是一種男人緻命的自信。
宇化田在宮中這麽多年,自然知道男人的這種自信,是一個男人支撐的動力,是前行的無限源泉。
聽得耶律雄基這麽說,他也不好繼續苦勸下去。
有些事情,點到爲止便是了。
有些男人啊,你越勸他,他就越起勁,越不願意聽。
你要是不勸他,他反而會覺得你在害他。
耶律雄基停下笑,“宇化田,可惜你是個太監,不能享受到這種人間極樂。否則啊,我會賜給你一百個絕美少女,讓你享盡人世間的最大快樂。”
宇化田并沒有惱怒,也沒有歡喜,隻是淡淡地說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歡喜,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哀傷,人們的悲歡并不相通。”
“有人喜歡的,說不定是其他人深惡痛絕的。”
耶律雄基點點頭,收斂起神色,“宇化田,你這話說的有理。”
“我大哥沒了之後,我觀朝中之人,有人悲痛欲絕,也有人歡欣鼓舞啊。你的西廠要行動起來,趁着這個機會将那些用心險惡之人給揪出來,将那些隐藏在朝中的賊人給找出來,統統殺掉。抄家,誅九族,你看着辦就行了,不需要什麽三司會審,也不需要禀報我。”
“我這段時間,要集中精力爲大哥塑造金身,我要親自侍奉偉大造物神,我要将北莽的榮耀傳承下去。”
宇化田心中咯噔了一下,“皇上,你……你不會想放棄皇位吧?”
耶律雄基側眼看向宇化田,“你爲什麽這麽說,你爲什麽會這麽想?”
“宇化田,我大哥臨終之前可是對你說過,要讓你當北莽的紅衣大祭司,我一直沒有松口,你是不是對我心存怨恨啊!”
宇化田輕輕搖頭,“我哪裏配得上當紅衣大祭司呢?”
“我出身低微,又不是皇族中人,雖然一直跟在大祭司身邊,可是自北莽有偉大造物神以來,就沒有太監當紅衣大祭司的先例,也沒有非皇族中人擔當紅衣大祭司的先例。”
“我從不做這樣的奢望,自然不會怨恨皇上。”
略微停頓了一下,宇化田迎上耶律雄基的目光,“皇上,你以前并非貪戀女色之人。可是最近,你寵幸了許多宮女,連同幽禁的皇後娘娘,還有犯了大事的劉貴妃,你也既往不咎,多次寵幸。我從皇上身上看到了一種急迫,一種從來未有過的急迫。”
耶律雄基目光深邃,“什麽急迫?”
宇化田說道,“皇上自從劉貴妃小産,皇後娘娘誕下不祥之人後,越發擔心皇族子嗣之事。”
“按理說,皇上正當壯年,本不該如此急迫的。可是大祭司走了之後,皇上的這種急迫感已經越發強烈了。皇上寵幸了太多的宮女,服用了很多的補藥,包括罂丹,補充體力精力,就是爲了早日誕下龍子。”
“我擔心,皇上這麽急迫,是不是想誕下龍子之後就放棄皇位,讓龍子登基。而皇上你,則效仿大祭司,自己當紅衣大祭司!”
“皇上,我的猜測可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