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仔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并沒有找出對這個人的印象來。
孔瑾說道,“長生,這宇化田是個太監,以前在耶律霸基身邊,不顯山不露水的。後來耶律霸基去當紅衣大祭司,枯守着造物神,就将宇化田放了出來,在耶律雄基身邊當差。宇化田先是伺候皇後溫霞,後來又組建了西廠,就開始露出猙獰面目了。”
“隻是因爲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對北莽内部的以及後宮之中的事情,對我們而言,并沒有多大影響,所以我們并沒有刻意關注此人。隻不過這一次,他們西廠與聞太師的勢力在上京掀起的這場動蕩,卻在無形之中幫了咱們一把啊。”
“現在北莽軍隊幾乎傾巢而出,就想要一舉吃掉我們大漢,哪怕劉秀珠和蜀中、湘軍與咱們齊心協力,也隻能将将抵擋住而已。再往後面拖,我們抗莽聯軍就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必然會出現一邊倒的情形。”
“我估計現在,不僅聞太師在大營中坐不住了,恐怕連那頭老狐狸荀懿也坐立不安啊。”
陸長生這才明白孔瑾說的真正原因,有時候決定戰争勝負的,并不一定在于戰場的勢力,有時候會有後方決定。
就好比當初大漢全力抵抗北莽,可是劉琪、劉寰等人自掘墳墓,劉康賣國求榮,導緻大漢天下四分五裂,無力抗衡。
“秀才,你說北莽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聞太師會不會返回上京?”
孔瑾眼眸微眯,手掌中的兩粒茴香豆在交錯,“不是沒有可能啊!”
“這後宮之争,有時候就是一個國家,一個朝廷的未來之争。這劉貴妃的靠山是聞太師,一旦劉貴妃生下孩子,就有可能是北莽的未來皇帝,聞太師不可能不重視。再說了,這個西廠要抓劉貴妃,聞太師的手下死保劉貴妃,兩方已經撕破臉皮,大打出手。一些王公貴族都已經跟着出手了,就不僅僅是聞太師和宇化田之争,而是朝廷中兩個派系,兩個陣營之争了。這麽大的事情,雖然不知道耶律雄基在幹什麽,可是聞太師要是像以前那樣鎮定自若地隻會作戰,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陸長生問道,“一個西廠,哪怕有皇後支持,怎麽有這麽大的能量,敢與聞太師叫闆呢?”
孔瑾說道,“西廠的力量自然不能和軍中相提并論,可是西廠是耶律雄基欽點的西廠。再說了,劉貴妃背後有聞太師,可是你可還記得這個冒充劉秀珠的皇後的父親又是誰?”
陸長生脫口而出,“溫睿臨?”
“倭國?”
孔瑾點點頭,“沒錯,就是倭國的忠義王溫睿臨。”
“這個溫睿臨可不簡單啊,當初他連朝廷的大門開在哪邊都不知道,就因爲劉寰跑到臨安,他拿出身家給劉寰建了皇宮,又伺候劉寰周全,讓他封了侯,成爲江南第一世家。”
“接着這個溫睿臨就直接起飛了一般,生意越做越大,還入了閣,又将女兒送給劉寰。再接着就将女兒代替劉秀珠送到了北莽,當上了北莽的皇後。而他溫睿臨哪怕是跟着劉寰跑到了崖州,小皇帝劉寰都淹死了,可是溫睿臨搖身一變,就成了倭國的忠義王。”
“據說溫睿臨其實還有一半倭國的血脈,那倭國皇室以爲招攬了一個能幹之人,誰知道是引狼入室,被溫睿臨鸠占鵲巢,一手遮天,成爲了倭國實實在在的主人。而那倭國天皇就成了實實在在的傀儡。”
“溫霞能在北莽坐穩皇後的位子,除了她自己有手段之外,與倭國、與溫睿臨的支持也離不開。至少北莽這次用來渡河的戰艦,有一半是倭國提供的。”
“現在這個局面啊,那就是聞太師與那溫睿臨扳手腕了。再搞大一點,如果沒有處理好,就變成北莽與倭國撕破臉皮,這樣對我們大漢而已,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陸長生看着孔瑾臉上的酒紅,“秀才,你估計北莽京城這事能鬧多大?”
孔瑾說道,“我當然希望他們能鬧個天翻地覆,我更希望聞太師班師回朝,新舊兩方勢力在上京厮殺起來。我還希望北莽和倭國也打起來,這樣一樣我們大漢的壓力就得到緩解了,甚至我們還有機會反撲。”
“不過……”
孔瑾一句“不過”,又停頓了一下,喝了口酒。
“不過啊,這是我們最理想的方向,雖然我不知道北莽皇帝耶律雄基現在在幹什麽,他爲什麽沒出面制止這場動蕩,不過我猜測北莽丞相荀懿應該會趕回上京,控制局面。”
“像他這麽老練沉穩之人,必然知道後方不穩,前方不利的後果。所以我猜測啊,聞太師會繼續坐鎮天河,統兵與我們作戰。而荀懿與聞太師達成交易,回到上京,調擺兩方矛盾。”
陸長生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可惜了。”
“聞太師不走,恐怕我們取勝的可能性不大,宗哲老将軍想要渡河的心願又難以達成了。”
孔瑾笑道,“長生,涉及國運,涉及天下大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北莽哪怕出現一些亂子,也不會動了他的根本,隻是讓他們這一次入侵受挫而已。”
“要想渡河,要想打回長安,要想恢複到當年大漢盛世時的場景,最爲主要的還是我們大漢自己的發展啊。自己強大了,什麽事情都不要看他人臉色,就不用期盼敵人内亂,直接打過去就是了。”
陸長生握住旁邊的霸王刀,“秀才你這話說得對,當初武王就是這麽幹的。”
“我小時候跟在武王身邊,聽得最多的就是征戰,就是讨伐,手下有兵,手中有糧,後方穩定,必定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才能到達武王那個程度啊。”
孔瑾将手搭在陸長生的肩膀上,指着西邊緩緩落下的太陽,“長生,你看那夕陽,那晚霞,是不是很美好?”
陸長生順着孔瑾的手看過去,夕陽西下,晚霞如一幅絢麗的畫卷在天空中展開。餘晖映照着大地,給萬物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紅、橙、黃、紫、藍交織在一起,如火焰般燃燒。
他的心,也跟着燃燒起來了。
“很好看!”
孔瑾說道,“我們遠征軍的目标就是讓老百姓能在自己家門口,在山頂上,迎着徐徐吹來的晚風,老婆依偎在身旁,孩子在一旁開懷奔跑大笑,一家人自由自在地喝着酒吃着肉,不用擔心國破家亡,不用擔心明天,享受這美好的夕陽時光!”
“長生,我們的目标尚未成功,仍需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