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朝貴估計想請君入甕,卻不知是引狼入室啊。”
楊影在一旁也笑道,“皇上,恐怕是我們都多慮了。現在這大漢人都在傳唱,說親王的霸王刀,秀才的三寸不爛之舌,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兇器。”
“他們能從幽州殺出來,又從祁山殺進去,這般出出進進,進進出出的,可厲害了。”
說完楊影突然想到了些什麽,感覺臉皮發燙。
幸好劉秀珠還是完璧之身,一心撲在國事上,沒有注意她說的這些話。
而龐尚诩老而彌堅,老謀深算,哪怕聽出了弦外之音,也知道楊影活潑天真率直的性子,并不以爲意。
楊影見兩人都沒有多大的反應,便也放下心來,又給劉秀珠和龐尚诩換了茶水。
劉秀珠對龐尚诩的話深以爲然,“國師所言極是,孔瑾此人,足智多謀,與國師相差無幾。有他在長生身邊,應當不會這麽輕易上當的。“
龐尚诩說道,“皇上,你這是擡舉我了。”
“我學的是陽謀,可比不上孔八鬥啊。”
楊影問道,“國師,你說你學的是陽謀,那麽孔秀才是不是學的陰謀啊。”
龐尚诩答道,“那孔八鬥可不僅僅隻有陰謀啊,我仔細鑽研了他的所說所舉所爲,結果越鑽研,越心驚膽戰。”
楊影問道,“他雖然有些謀略,可是我也見過他啊,就是一個笑眯眯的,嗯,有一點色眯眯的,有些邋遢的秀才而已。國師師出名門,還會怕他?”
龐尚诩說道,“影兒姑娘,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就如同陸親王一樣,多少人以爲他隻是一個普通人,隻有一把刀,便以爲可以輕易殺了他。卻不知道就是這種大意,這種不識相,那些個高手,都死在了他的霸王刀下。”
“我研究過孔八鬥,發現他之所學,有陰謀,也有陽謀,有前朝聖人的學識,又有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招。我覺得,這孔八鬥這才華,恐怕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種評價,尤其出自大漢國師龐尚诩之口,可謂是充滿了敬意。
楊影問道,“國師,你這麽說,難道孔秀才和聖人一樣了啊。”
龐尚诩面露向往神色,“日後未必不能成聖啊!”
劉秀珠說道,“既然這些是日後之事,我們就拭目以待便是了。”
“當前緊要的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按照這個神秘人的說法,數日内北莽大軍就要抵達天河,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封信上的情況,今晚無論如何都要送到長生手中,否則的話,哪怕他收拾了曾朝貴,天河一旦被攻破,我們大漢就岌岌可危了。”
“影兒,事關重大,其他人太慢了,也不放心。你叫保龍一族派人去送信,務必今晚送到。”
楊影本來還想聽龐尚诩說些潭州之事,尤其是進城之後幹了些什麽,可是聽得劉秀珠這麽安排,也知道事态嚴重,連忙去叫保龍一族的人了。
龐尚诩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皇上,先前你問我,曾朝貴與包道甲均非泛泛之輩,遠征軍與湘軍也是在雲滇對戰過的,必然不會輕易被親王和孔八鬥說動。”
“我得到的消息是,親王可不僅僅兵臨潭州,不僅僅是喊了句‘漢人不殺漢人’的口号,不僅僅是與曾朝貴賭鬥了兩場,他還做了另外一手準備。”
劉秀珠問道,“還有什麽準備?”
龐尚诩說道,“一文一武,先禮後兵。”
“明裏親王領兵攻城,暗地裏遠征軍的主力由宗哲、武沖、馬子龍、蕭良等人率領,從雲滇出發,一路東進。攻克辰州、沅州、靖州,這些雖然是小郡府,可卻是護衛長沙郡之地,和潭州一樣,也是環繞長沙郡的要塞之地。”
“在攻克辰州、沅州、靖州之時,也正是潭州曾朝貴與親王賭鬥之時。先前曾朝貴還厚顔無恥的耍賴,不肯認賭服輸。後來接到寶慶府被攻克之後,曾朝貴知道遠征軍這一次的動作太大,不是自己所能抵抗得住的。又因霍無缺從佛山征集兵馬,要來湘州複仇。曾朝貴知道再固執下去,恐怕連長沙郡都會有危險,便隻能答應親王的提議,坐下來談。”
劉秀珠的手輕輕在碧水劍柄上輕輕摩挲,“長生果然好樣的!”
“朝廷兵馬要防禦天河,抽不出多少人手來攻打湘州,霍無缺吃了大虧,也就長生能給我扳回一城了。”
“這下,曾朝貴和曾秀全他們是談也得談,不談也得談了。”
龐尚诩點點頭,“是啊,曾秀全如果想要保住湘州,想要保住他的太平國,那就不得不接受親王的條件。”
“先前是曾秀全提條件,現在他吃了這麽大的虧,那就不得不低頭了。”
“如果北莽在這個時候不入侵,恐怕遠征軍和霍無缺聯手,滅了曾秀全也說不定啊。”
劉秀珠想起一事,“國師,你說長生他們占了辰州、沅州、靖州等地 ,會不會歸還給曾秀全?”
“雖然此時北莽入侵,我們必須坐下來好好談,可是曾秀全實在可恨。他爲了一己之私,就攪得我們大漢雞犬不甯。總不能長生出兵,我們出糧草,就這麽白走一趟吧?”
龐尚诩摸着下巴的胡須,面露微笑,“皇上,要是其他人領兵作戰,又是去商談的,恐怕得将這些地方歸還給曾秀全的。”
“不過有孔八鬥此人在,恐怕會有些變數在。”
“他這個人啊,一天到晚嚷嚷遠征軍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遠征軍來了不納糧。”
“他還說什麽一切爲了大漢百姓,爲了一切大漢百姓,爲了大漢百姓的一切。這些話說出來,誰不動心,誰不迷糊?可是皇上你看啊,他們遠征軍什麽時候吃過虧啊?”
劉秀珠忍不住笑起來,“國師不說,還當真如此。”
“先前他們隻有一千多個人從幽州無邊荒漠出來,可是走着走着,就是十數萬人了。都能殺出祁山,殺得北莽慌亂不已。他們以前隻有一個小小的大邑縣城作爲安身立命所在,哪怕發生了天災,他們依舊要回到大邑城,去重建家園,以示不忘故土。可是現在達州是他們的,祁山的通道也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當初攻打雲滇吳精喜的時候,遠征軍說打下來的雲滇數個州府都給蜀中,給紫鳳。可是紫鳳也沒好意思全部都拿走啊,大理、楚雄等地都還在遠征軍的實際控制之下。”
“他們出祁山打下了天水郡,哪怕缺糧食,可是他們沒有去搶老百姓,得到了好名聲。可是據我所知,他們将官府的倉庫搜刮得連耗子都會餓死。”
“這一次,他們去湘州,我就不相信孔八鬥會這麽大氣。”
劉秀珠微微颔首,“嗯,遠征軍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他們曆來是最爲節儉的。哪怕是敵人腳下的一雙鞋子,他們也要脫下來,縫縫補補又能用上。這辰州、沅州、靖州恐怕是進了遠征軍的肚子,就别想吐出來了。”
“而且潭州這一趟,還得給出更多東西。”
随即劉秀珠又輕輕歎了口氣。
龐尚诩看着劉秀珠眉間憂色,“皇上,把這些信息綜合起來,應當是好事一件,爲何皇上還如此憂心忡忡呢?”
劉秀珠看向西邊,“我相信長生能打服曾朝貴,孔秀才能說服湘軍将領。我也願意此時大漢内部停戰,齊心協力對抗北莽,霍無缺那邊我也會派人去說。”
“可是還有一地,如果他們不同我們一起抵抗北莽,我們依舊處于絕對劣勢啊。”
“是何處?”
“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