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秀全的這套做法,看似是爲了百姓,看似是給了百姓土地,均了貧富,可是弊端過于突出了,那就是土地集中在了朝廷,集中在了曾家掌權之人的手中。如果曾家的人是心中有百姓,愛民如子,一心爲國的人,那另當别論。”
“可是他既然敢号稱是天帝之子,那麽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凡人了。你們說,一個神,他會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嗎?他需要的享受人間香火,偶爾給一點靈異,他真的會在乎人家蝼蟻的感受?”
“我可以确定,前期太平國會順利一點,因爲天帝的名号,曾家的威望,會遮掩住很多問題,矛盾不突出。可是到了後面,這些政策就會變味,就會走偏,變成朝廷,變成曾家脅迫百姓的手段。”
陸長生說道,“還是萬變不離其宗啊!”
“無論是用什麽法子,用什麽手段,最終都是爲了利益。爲什麽北莽還沒有被打敗,他們就這麽急着要當皇帝呢?”
孔瑾看向陸長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不想當皇帝的。”
陸長生眼眸中有平和的光澤,“爲什麽一定要當皇帝呢?”
“不說其他的,我見過的皇帝當中,就很少有平安終老的。”
武沖說道,“長生,你經曆的皇帝,大部分是後面的皇帝,都是死于非命的。”
“這皇帝啊,就象征着權力的巅峰,象征着榮耀的巅峰。那種生殺予奪的快感,那種把控一切、操縱一切的欲望,促使人往皇帝寶座上推。”
“至少,皇帝殺人可以随便殺。”
陸長生輕輕搖頭,“這種感覺并不好。”
紫鳳看向陸長生,笑了笑,“因爲你的目标并不在于當皇帝啊。”
“你的目标是打敗北莽,你的目标是回到長安,而不是爲了一己之私。”
陸長生突然問道,“紫鳳,那你的目标呢?”
紫鳳沒有想到陸長生突然反問,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我啊,我好像從來就沒有什麽具體的目标。”
“小時候父母要我做什麽,我便将那些事情做得很好。長大了之後,蜀中需要我做什麽,這天下需要我做什麽,我便努力的去做,盡可能做到問心無愧。”
“或許,我是一個沒有目标的人吧。長生你不會嘲笑我吧。”
陸長生輕輕搖頭,看向紫鳳的目光充滿柔和,“我沒有資格嘲笑你,反而我很羨慕你。”
“你比武帝,你比曾秀全他們都活得通透很多。你的沒有目标,是因爲你沒有過多的負擔,你沒有過多的想法,你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将父母的願望,将百姓的願望都能實現的一個人。”
“我做不到你那樣,所有我沒有活的你這麽通透,我心中充滿了仇恨,讓我走的很艱難。”
紫鳳知道陸長生的心事,“長生,你是将家仇國恨都壓在了自己肩膀上,所有你的壓力很大,你要承受的東西太多了。”
“亡國滅種的緊迫感我們每個人都有,有些問題不是一下就能解決的,需要一步步往前走。”
“所以啊,你也可以放輕松一點,至少我們都在努力地朝前奔跑不是。”
孔瑾伸出大拇指,“公主,你這句話說到我們的心坎上了。”
“曾秀全想要稱帝,就讓他稱帝就是了。天災降臨,誰也擋不住。亡國滅種的危機,至少我們都在全力以赴,至少我們都在努力地朝前奔跑。天天愁眉苦臉的沒有用,不如笑看人生。”
武沖探出一個大光頭,“突然說得這麽開心,要不喝點酒?”
紫鳳給了武沖一個眼神,“喝喝喝,就知道喝。”
“上次來了個張君玄,你們喝得一塌糊塗,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酒。這些可都是糧食啊,都是其他地方省吃儉用節約出來的。”
“以後啊,得控制一下供應,沒有什麽大事、喜事,不得随便喝酒。”
武沖無奈地說道,“不是見你們說得開心,我也湊個熱鬧嗎,怎麽這事就怪我頭上了。”
孔瑾說道,“雖然我也是個喜歡喝酒的人,不過公主說的是啊,現在糧食緊缺,有些地方的百姓一天連一個窩窩頭都供應不上,必須得過了這個春耕時分,才會有收成,才能過了這個難關啊。”
“我們該悠着一點了。”
見孔瑾沒有将話講絕,悠着一點就悠着一點,不光明正大的喝就是了。武沖這麽一想,也就釋懷了。
蕭良将精力都集中在了曾秀全稱帝建國一事上,依舊眉頭緊鎖,“長生、公主、秀才,你們都看看啊,這曾秀全稱帝之後,不僅在自己的地盤上有了不少大動作。封了不少王,他的弟弟也跟着改名爲曾秀清,稱東王,禾乃師贖病主左輔正軍師東王;曾朝貴爲西王,右弼又正軍師西王;曾雲山爲南王,前導副軍師南王;曾昌輝爲北王,後護又副軍師北王。”
“連左達開都被封王了。”
紫鳳問道,“左達開獨領一軍在恩施,雖然名義上還是湘軍,可是已經歸順了劉秀珠。曾秀全此舉,是要重新拉回左達開啊。那麽左達開被封了什麽王?”
蕭良說道,“左達開被封爲翼王五千歲!”
武沖嘲笑道,“一個萬萬歲,一個五千歲,都是癡心妄想。”
紫鳳不在乎這些名号,“那麽左達開受封了嗎?”
蕭良搖搖頭,“情報上沒有說,隻是曾秀全的旨意已經下到恩施去了,至于左達開接不接受,那就不知道了。”
陸長生問道,“既然曾秀全稱帝,除了封他們的家族子弟,還有各路有功之臣外,對于其他各方勢力呢,他肯定是要有個說法的。”
蕭良指着公文說道,“這裏都說了:天神上帝爲共尊,大漢天下本一家,凡上表尊天神上帝者,太平國視爲一家之人,榮辱與共。”
“意思就是讓我們都和他們一樣供奉、信仰那個什麽天神上帝,他們就當我們是一家人。”
紫鳳輕哼一聲,“這麽句沒有說完啊,要是我們不跟着他們,那就不是一家人,是不是要讨伐我們,滅了我們啊。”
陸長生說道,“曾秀全他們要是真的敢來,趁着這個機會,我們遠征軍可以到湘州遠征一番。”
“雖然大漢天下應當團結一緻,可是他們敢主動挑釁,必然玩火自焚。”
孔瑾摸着下巴說道,“首當其沖的應當不是我遠征軍,也不是蜀中。”
“沖擊最大的應當是臨安城的劉秀珠啊,一個大漢天下出現了兩個皇帝,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這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陸長生擡頭看向東邊臨安方向,“是啊,武帝這個時候是受到沖擊最大的,不知道她會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