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達,你說什麽?”
孫益達是蜀中的欽天監的主官,比起大漢司天監的監正張時修,孫益達名聲不響,喜歡埋頭鑽研,尤其喜歡觀測地動儀,這和張時修喜歡站在高高的觀星塔觀測天象不一樣,孫益達鑽研更多的是地底下的東西。
鄧骁知道孫益達不善言辭,自己抓住他的衣領過于用力,勒得他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便松開手,“快說,發生什麽事情了?”
孫益達扭動了一下脖子,用哭喪的聲音喊道,“老王爺,大事不好了,天塌了,不,是地動了。”
“我剛才觀測地動儀,有西南,西北兩處發生了變故,兩處蛤蟆口中的石子掉落在地。我估計這汶川、康定、雅安等地發生了地動!”
鄧骁瞪大眼睛,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昨日的酒已經徹底清醒了,“地動?”
“有多嚴重?”
孫益達嚎啕大哭,“老王爺,史無前例的嚴重啊!”
“剛才那一陣搖晃,那一聲巨響,城中心的一座高塔震倒了。我們成都不是地動核心區域,依舊震感如此強烈,那汶川、康定與雅安,不知道會有多慘烈啊!”
“老王爺,如此猛烈的地動,我掌管欽天監以來,是聞所未聞的。估計死傷的百姓不計其數啊!”
鄧骁咬緊嘴唇,眼中露出毅然的神色,大步往外面走去。
孫益達在身後喊道,“老王爺,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你好歹先穿件衣服啊!”
鄧骁頭也不回地說道,“衙門裏有戰袍!”
“益達,你快随我來,敲響戰鼓,點起兵馬,速速救災!”
孫益達熱淚盈眶,“老天爺啊,你給條活路吧,這淩晨發生地動,又如此猛烈,叫百姓如何逃命啊!”
“你這是不給老百姓一條生路啊。老王爺,你等等我!”
……
長安往西一萬四千裏,大海之中,有一東瀛島,便是倭國占據之地。
在東瀛島南方的一片海域中,有一百多艘商船正在浩浩蕩蕩地駛向東瀛島。
一些海盜看到了這些商船,連忙将自己的小船藏起來,不讓商船發現。
因爲他們知道,這些商船不簡單,不是他們這些小海盜所能吃下的。
這些商船上挂着一杆大大的旗幟,旗幟上寫着一個“忠”字。
每個人都可以寫這個字,可是在大海中航行,卻隻有一支商隊敢挂“忠”字大旗,那就是倭國忠義王溫睿臨的商隊。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商船不僅僅是商船,這些商船上承載的火力,摧毀一座島嶼,攻占沿海一座城池,輕而易舉。
因爲這些商船,原本就是戰艦改造出來的。
誰能有這麽大的手筆,除了忠義王溫睿臨之外,絕無第二人。
東南海域那邊,曾經有些小島國不肯與忠義王溫睿臨做生意,不肯将珍藏的寶物拿出來交換,便給商隊直接城破,将島國國王的人頭挂在城頭之上。
從此,靠海吃海的各路勢力,隻要看到“忠”字大旗,便隻得接受與忠義王的條件,敞開大門,任由忠義王的商隊開展貿易。
這一次,這一百二十八艘商船,去了南海周邊數國,盤旋了數月之久,滿載而歸。
領頭的是忠義王溫睿臨的心腹大将陳安。
陳安跟随溫睿臨多年,深得溫睿臨信任,從當年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溫家管家,跟随溫睿臨步步高升,已經成了倭國從二位的内大臣。
倭國的官職與大漢有些類似,隻不過稱呼不一樣。
從二位,相當于大漢的從二品。
雖說從二品還不算位極人臣,可是陳安這個内大臣,卻要比那些一品官員還要有權柄,還要有話語權。
因爲他的背後靠山是倭國的核心人物,忠義王溫睿臨。
在倭國皇帝履中天皇養病不出,皇室勢微的情況下,忠義王在倭國如日中天,無人能及。
甚至許多人在紛紛上書,勸說忠義王溫睿臨取代履中天皇成爲倭國天皇。
隻不過被溫睿臨嚴詞拒絕了,他說當初是履中天皇招攬他從大漢來到倭國,讓他來倭國有了一席之地。
哪怕履中天皇也動了心思要禅位于他,可是溫睿臨已經推辭兩次了,說他對皇室一片忠心,其心可鑒,日月可明,絕無二心。如果倭國官員,百姓,天皇再勸他當皇帝,他隻能跳海自殺了。
倭國百姓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忠義王啊,對天皇如此忠肝義膽,連皇位都不要,甘心當一個王爺,實在是讓人欽佩,讓人唏噓感慨。
一般時候,陳安都會守在王府,爲溫睿臨鞍前馬後。
雖然陳安已經成爲從二位的内大臣,可是陳安心裏明鏡似的,他所擁有的一切,來源于溫睿臨。
如果要奪走,也隻有溫睿臨能奪走。
能主宰他以及陳家命運的,隻有溫睿臨一人。
這條腿,他必須緊緊地抱住,絕對不松手。
不過,這一次,他離開王府數月,遠赴南海,是因爲他要陪一個重要的人走一趟。
這個人,便是溫睿臨從溫家族内過繼過來的兒子溫寶。
溫睿臨的兩個兒子死了,女兒溫霞頂替當時的長公主劉秀珠嫁入了北莽,成爲耶律雄基的皇後,溫睿臨身邊便沒有了子嗣。
哪怕在老母親的催促下,溫睿臨不惜服用一些大補之藥,先後與百餘名倭國少女交媾,依舊沒有能爲溫家誕下子嗣。
畢竟歲月不饒人啊,年過五旬的溫睿臨,知道人力有時盡,再這樣強行下去,恐怕會米青盡人亡,于是在族中過繼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十四歲的溫寶作爲兒子,養在身邊。
溫睿臨并沒有對溫寶過于溺愛,而是嚴格要求,可以說是近乎嚴苛了。
在溫寶熟悉了倭國的大小事務之後,溫睿臨便開始讓溫寶熟悉溫家最大的生意,沿海商貿。
于是陳安這個溫睿臨最放心的心腹之人,便成了陪同溫寶出行的最佳人選。
陳安自然欣然前往,一朝天子一朝臣,伺候好了溫睿臨,這溫家未來的家主,說不定就是倭國未來的皇帝,現在有這樣的好機會伺候好,怎麽會不盡心竭力呢?
所以在一路上,陳安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溫寶,讓溫寶樂不思倭。
溫寶站在船頭上,看着前方隐約出現的一座島嶼,“陳安,那座島叫什麽島?”
陳安定睛一瞧,“世子,那座島嶼啊,叫釣魚嶼。我們先前南下的時候也從旁邊路過,隻不過沒有做停留。哦,世子當時正在船艙内與婷婷姑娘鑽研呢。”
“這釣魚嶼啊,以前是大漢的島嶼,後來被劉寰租給我們倭國了。說是租,那不是我們倭國的島嶼了啊,到了手中的島嶼,哪裏還有歸還的道理。”
溫寶很是認可陳安這句話,“那當然,這釣魚嶼,不僅是倭國的島嶼,也是我們溫家的島嶼。”
“走,我坐船也乏了,我們到釣魚嶼稍作歇息,養足精神後再回東瀛島。讓祖母和父親,看看我這一趟的收獲。”
陳安看離東瀛島還有些距離,稍作休息,在島上補充淡水也是可以的,便下令商船駛向釣魚嶼。
才行了四五裏,商船開始搖晃得厲害。
陳安心中暗驚,這一片海域素來平穩,并無暗波湧流,爲何會搖晃的這麽厲害呢?
正在陳安疑惑不解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船隻叫喊聲一片,他心中感覺不妙,擔心有大事發生。
陳安走到船頭,看向前方,頓時面如死灰。
前方原本平坦的海面,突然卷起了巨浪,十數丈高的海水洶湧而來,瞬間就到了前方的商船跟前。
原本龐大的商船,在巨浪面前如同樹葉一般被掀翻,被吞噬。
陳安手上青筋暴露,身體不住地顫抖起來,“くそった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