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這一次動真格了。”
蕭良拿着軍機情報看了第二遍,不由得感歎。
孔瑾眯着眼睛,用手指夾起兩粒茴香豆,放入口中,滋吧滋吧吃的津津有味。
要是唐嫣在這裏,不是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就會伸手将他的手打落,然後啐他一口,說他不用筷子,不愛幹淨。
女人啊,就是愛幹淨。例如不脫長衫鞋子不許進屋。
不洗幹淨,不許上床,入身……
算了,孔瑾到現在還沒有和唐嫣睡過的,洗那麽幹淨有什麽用。
還不如自由自在快活得多。
孔瑾拿起火爐上的酒壺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說道,“蕭良,劉秀珠這也是逼不得已啊,她如果不動這麽大的手筆,那麽她就有可能傷筋動骨,甚至引發暴亂啊,所以這一次她是斷臂求生啊。”
“我以前和她說過,這些老頑固,還有那些世家、富豪,可以用,但不能大用。”
“這些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就如同當初劉寰朝廷時,那江南世家溫睿臨一般,他付出一些錢财,想要得到的是更大的利益。結果你們都看到了,劉寰死在海裏,頭頂蓋被北莽的皇後當酒杯。而他溫睿臨呢,将大漢最後的鮮血給吸食一空,卷起鋪蓋跑路,搖身一變,還成了倭國的忠義王。”
“劉秀珠現在遇到的就是同樣的問題,那些世家、老臣、富豪,能給她輸血,确保她的朝廷能正常運轉下去。可劉秀珠不得不和他們做交易,将朝廷的官職給他們,将涉及朝廷的重要部門給他們,甚至将關系百姓命運的資源給他們。這種交換,如果配合得好,倒也能延續一段時間。可是一旦有了異心,或者不是同一條心,那麽隻會加速朝廷的滅亡。”
蕭良點點頭,“的确如此啊!”
“前車之鑒,後師之師。可這就是像一個死結一般,怎麽解也解不開啊?”
“劉秀珠的臨安朝廷不像我們遠征軍一窮二白,東西全靠搶,裝備全靠撿,地盤全靠殺得來的。我們可以選擇接受那些世家提供的資源,但是我們也有資本拒絕他們提出的條件。”
“劉秀珠不一樣,她在臨安稱帝,大部分資源可是建立在張珣、長孫不悔、童明乾等老臣、世家傾囊相授的基礎上的。劉秀珠這一次斷臂求生,免了兩個尚書,撤了大理寺卿,将臨安知府、千東縣令等一幹官員下獄,由國師龐尚诩親審,骠騎将軍嶽鵬監督,聲勢浩大,查清楚了就公諸于衆,直接殺了挂在臨安城頭,這一下,殺了上百命官員了,朝野震動啊!”
“長生,你是不是也很擔心臨安的安危啊。“
陸長生的眼眶上已經沒有覆蓋黑布,而是塗抹上黑玉斷續膏,還用白色的内膜覆蓋在上面,蘊養眼眶中的血脈。
鎮魂石和鲛人的眼珠正在提煉當中,聽紫鳳說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煉制好,到了那時,就可以給陸長生換眼睛了。
隻是這個提煉過程極爲謹慎、小心,這幾日唐嫣、虛靖,還有紫鳳都日以繼夜地守在張時修的屋子裏,确保最後一關不出任何問題。
陸長生筆直地坐在椅子上,正在專心地擦拭霸王刀,聽到蕭良問他,便說道,“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些年來,她都是這麽走過來的。以前比這更爲艱難的時候都發生過,現在她當了皇帝,身邊有将領,手下有兵馬。不過是換了些官員,懲處了一些貪贓枉法之人而已,掀不起多大的波浪。”
孔瑾抿了一口酒,“長生說得有道理啊。”
“劉秀珠厲害的一點就是将權力牢牢地抓在了手中,尤其是兵權,哪怕嶽鵬用兵,都得經過她的同意。她這是吸取了當年被劉寰、夏雨荷架空的痛苦,痛定思痛,知道兵權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手的。”
“所以雖然劉秀珠下了死手,那些老臣和世家心中不滿,也隻能暗中動作,誰也不敢出來造反。這就是有兵權心中不慌,有底氣不怕手下鬧事啊。”
“再說了,劉秀珠還有兩個好幫手,朝廷還能穩住的。”
蕭良問道,“秀才,你說的兩個好幫手是軍師龐尚诩,和骠騎将軍嶽鵬嗎?”
孔瑾搖了搖頭,“龐尚诩算一個,他的手段的确高明。我覺得劉秀珠對童富貴下死手,撤了一批、免了一批、殺了一批官員,應該是龐尚诩在暗中推動的。哪怕他沒有在前期動多大的手腳,至少他在默許這樣的事情進展下去。”
“他就是讓童富貴這樣的毒瘤從一個小包塊快速發作,變成大膿包,然後他借劉秀珠的手将這塊膿包給捅破,然後刮骨療傷。”
“龐尚诩要做的,就是要将臨安朝廷從當年劉寰朝廷被世家所捆綁中的深淵中走出來,就是要樹立劉秀珠的絕對權威,就是要樹立朝廷的絕對威望。我看這一次,劉秀珠與龐尚诩這樣搭配,做得很好啊。”
“至于另外一個幫手,并不是嶽鵬。嶽鵬雖然還在成長當中,代劉秀珠行使兵權,可是他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他的威望、他的戰績還不足以成爲臨安朝廷的支柱。或許,過些日子,嶽鵬的成長會不可限量,可是現在他還隻是輔助,還成不了頂梁柱。”
“我說的另外一個幫手,是霍無缺。”
陸長生側臉面向孔瑾,“霍無缺?”
“他不在臨安,又能做些什麽?”
孔瑾不緊不慢地說道,“長生,有個消息還沒有告訴你,也是方才蜀王從昆彌那邊帶過來的消息。”
“蜀王說,湘州的曾秀全取了贛州之後,便将目光投向了徽州,野心勃勃啊。而霍無缺則沒有繼續北上,而是開始南下,他的目标是嶺南,是蒼梧國。”
蒼梧國,占據嶺南一帶,當年大漢強盛之時,歸順大漢。
後來大漢頹喪,大漢對蒼梧失去管控,蒼梧的族長便領着族人建國,稱蒼梧國。
因爲嶺南之地,大山衆多,地勢險惡,不易生存和發展,所以大漢以前都稱之爲南蠻之地。
陸長生問道,“霍無缺不去取粵州全境,而是将目标放在蒼梧國,恐怕另有所謀吧?”
孔瑾點點頭,“長生,你看事情越發能看到本質了。”
“的确,霍無缺攻打蒼梧國,的确不是爲了嶺南險峻之地,也不是爲了那些南蠻的錢财、糧食,他是爲了那裏的兵馬。”
陸長生問道,“什麽兵馬?”
孔瑾眼中有凝重之色,“蒼梧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