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珠不似其他人,并沒有哀哀怨怨,而是說要接張時修回臨安。
“老監正,以前你也勸過我,讓我棄了劉寰,自己幹。當時我被血脈親情所困,不得下手。現在他們都死了,我也沒有任何顧忌了。”
“這大漢皇帝可是你要我當的,現在我當了皇帝,身邊缺人,我尋遍了天下,也沒有找到一個能坐穩司天監之人。所以啊,你還是跟我回臨安吧。”
張時修笑道,“不行喽哦,以前我就辭去了監正之職,說好了再也不當大漢的監正,要去雲遊天下。”
“現在啊,我隻剩下一口氣了,我還有什麽用呢?去不得了。”
劉秀珠拉着張時修的手,越發幹瘦,雖然心中難受,依舊面色如常,“老監正,你以前在臨安的時候,就老是說自己老了老了,活不了幾天了。可是你看,朝廷裏多少老人都是被你一年一年看着沒了的。”
“我和你說啊,你這一次也沒有問題的,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就沒問題了。”
“我從臨安過來,不僅給你帶來了幾支百年老山參,還給你帶來了五壇好酒,這酒啊你絕對喜歡……”
張時修眼中有了光澤,“是宮廷玉液酒?”
劉秀珠說道,“你看,你還說自己老糊塗了,一下就看準了。”
“這幾壇酒啊,還是長孫不悔珍藏的,這一次我登基他才舍得獻出來作爲賀禮。”
“你們不知道啊,現在正宗的宮廷玉液酒越來越少了,這種珍藏多年的老酒啊,聞一聞,都香得不行。”
張時修喉嚨中滾動,吞咽口水,“是啊,那酒隻有在長安才能釀造出來的。”
“長安不歸,宮廷玉液酒就釀造不出來。”
“唉,終究是老了,也喝不動了,你的一片心意我隻能心領了。”
劉秀珠眼眶微紅,強忍着說道,“那不行,除了這酒啊,我還給你準備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我将那被摧毀的觀星塔又給修好了。”
“我和你們說啊,我進入臨安之後,連宮殿都沒有修葺,就用以前的。可唯獨将你老以前的司天監和觀星塔給重新修好了。”
“别的不說,足足花了我二十多萬兩銀子。你老要不親自去看一眼,爲大漢再觀測一下星象,不爲天下看看國運走向,可對不住那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二十萬兩銀子啊。”
張時修微微有些動容,“皇……秀珠,太浪費了。”
“現在你也是百廢待興,到處都需要用銀子,把錢放在司天監上,不值當啊。”
劉秀珠說道,“你老的重要性無與倫比,要是以前,别說二十萬兩銀子了,就兩百萬兩銀子我也花了。”
“現在啊,我的确是兩手空空,要人缺人,要錢缺錢,就是一個空架子了。”
“你和長生都得跟我去臨安才行。老監正爲我把持國運,長生爲大漢扛纛,這樣我們才能實現大漢崛起啊。”
張時修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陸長生問道,“姐,他們都說你得了皇家寶藏,裏面有大漢曆代皇族收集的金銀财寶,有了這筆财富,你還缺錢嗎?”
劉秀珠的眼眸從張時修身上停留在陸長生眼眶上的黑布上,歎了口氣說道,“其他人不知道,可是老監正确是明白的,我根本就沒有拿到皇家寶藏。”
陸長生不解地問道,“那爲什麽他們傳得有闆有眼的,說皇家寶藏交到了你手中,你用這份财富在湘州幫助曾秀全擋住了北莽的進攻,随後又用這些财富招兵買馬,才能攻下臨安。”
“莫非,這些都是他們杜撰的啊?”
劉秀珠說道,“這裏沒有外人,我便和你們說實話吧。”
陸長生面向劉秀珠,認真聽着。
劉秀珠說道,“老監正是知道的,我的确拿到了藏寶圖,是我母親給我的,應該是真的。可是我根本就沒有找到寶藏啊!”
陸長生有些不解地問道,“既然拿到了藏寶圖,爲何不去尋找,得到了寶藏,才能招兵買馬,才能有糧食有武器啊。”
劉秀珠無奈地說道,“因爲這藏寶圖和傳國玉玺要一同使用才能啓用。”
“可是自從武王遠征隕落,宮裏發生了一些動亂之後,那傳國玉玺就再也沒有找到了。”
“我尋遍了宮裏每一寸角落,探尋過所有人,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陸長生恍然大悟,“那麽說皇家寶藏一事的确是真的,姐你手中有藏寶圖也是真的,隻是因爲缺少了傳國玉玺,所以這寶藏就一直沒有辦法找到,是不是?”
劉秀珠點點頭,“事實就是如此,我想老監正比我更清楚了。”
張時修說道,“我也去尋過那傳國玉玺,可它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當時覺得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有人趁着宮裏發生動亂之時,悄無聲息地偷走了傳國玉玺。另外一種可能是,武王将傳國玉玺帶在了身邊。”
陸長生一驚,“武王帶走傳國玉玺幹什麽?”
“他根本用不上傳國玉玺啊!”
張時修說道,“我也知道武王用不着傳國玉玺,因爲那個時候皇帝雖然在位,可是天下大事都已經交給武王去處理了。甚至皇帝已經決定了傳位的日子,隻等武王遠征凱旋歸來。”
“可誰能想到,武王會一去不複返,最終大漢天下變成了這般模樣。”
劉秀珠低下頭,大漢天下變成這般模樣,她是有責任的。
至少她的父親,她的兄長,甚至她的侄子劉寰當了大漢天子,她并沒有做出多大的貢獻,導緻大漢江河日下,最終支離破碎。
張時修繼續說到,“秀珠,這事不能怪你,你是劉家唯一一個撐起來的人,三十萬人齊卸甲,劉家無一是男兒,這種慘狀不是你應該背負的責任,相反,你雖然是女子之身,已勝過千萬男兒。”
“趁着今日沒有其他人,我們可以敞開說,我猜測傳國玉玺是被武王帶在身邊是有原因的,有一次老皇帝召我入宮,說自己老了病了,希望早點将皇位傳給武王,早定國心。”
“我就說武王在外領兵,不如寫下诏書,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上,萬一有變,也能應付過來。”
“老皇帝聽從我建議,當着我的面寫了诏書,傳位給武王,我見他沒有用傳國玉玺按印,以爲他病糊塗了便又提醒,結果他含糊地說道晚一點再蓋了。”
張時修停頓了一下,看向劉秀珠,眼神有些深邃,“可是後來武王隕落的消息傳出,宮中動亂,老皇帝病亡,那正大光明牌匾上的诏書卻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