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睿臨拿出兩張紅紙,四四方方,“想求娘娘墨寶兩幅,一個“福”字,一個“壽”字。”
“馬上就要過年了,想祭奠祖先時祈禱多子多福,福滿人間。而壽字則是爲老母親所求,祈禱她老人家健康長壽。福壽綿綿,天佑娘娘,天佑我溫家。”
皇後見溫睿臨說得動情,不由得也有些觸景生情。
她當年按照劉秀珠的方式被培養,自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大漢朝廷喜書法,她的字寫得極好,遠超兄長。
今日溫睿臨不求國事,不求利益,隻求兩個字,實在讓她心中動情。
“本宮許久未動筆,早已生疏,不過忠義王所求,至忠至孝,那我便寫這兩字送給你了。”
溫睿臨大喜,“娘娘厚愛,溫家無以爲報,唯有殚精竭慮,以報娘娘恩情。”
鋪好紙,磨好磨,皇後持筆,凝神聚氣,便寫下了“福”“壽”兩個字。
溫睿臨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拿着紙,輕輕地吹了吹,放入錦盒之中。
“娘娘的字,越發端莊大氣,有母儀天下之風,我将此物當做傳家寶,老臣和老母親想念之時,便拿來看看,以解思念之苦,爲娘娘與龍子祈福。”
“娘娘,我入宮時間也不短了,爲避免多生是非,我就先行告退了。”
皇後微微點頭,“也好,代本宮問候族人,問候老人家。”
溫睿臨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娘娘,你吩咐之事,我一直沒有忘。”
“上次使用法子,雖然沒有殺掉劉秀珠,可是也讓霍無缺離開她身邊。我在臨安也已經布局,隻要有機會,便會給她緻命一擊。還請娘娘安心!”
皇後微微擡頭,看向臨安方向,“劉秀珠這個女人,真能折騰啊!”
“劉秀珠啊劉秀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殺了你呢?你現在又在想什麽,又在幹什麽呢?”
劉秀珠此時正在書房中,翻閱奏折,批閱公文。
登基稱帝之後,劉秀珠并沒有時刻盛裝,而是一襲青藏色長裙,長裙上繡了金龍,簡約簡單。
楊影在其身旁,整理奏折,分門别類。
待劉秀珠批閱完之後,便接過筆,放在筆架上。
劉秀珠看完一本折子,便說道,“國師,蜀中大戰之後,百廢待興,蜀王和紫鳳沒時間過來倒說得過去,他們還是派人送來了賀禮,也算場面上說得過去了。”
“湘州、贛州離我們近,按理說曾秀全過來走一遭也說得過去,他們卻最是平靜,你說,曾秀全在想什麽呢?”
書房内左邊還擺着一個桌子,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男子正将頭埋在一本折子當中。
聽得劉秀珠叫他,便從折子中探出頭來。
此人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單看都沒有什麽問題,可是湊在了一起,就讓人覺得有些魔幻了。
因爲總覺得,五官都有它各自的想法,沒有統一協調好,各自出現在想要出現的地方。
那身子顯得短小,耳朵卻有些略長,還有些尖尖的,越發讓人覺得奇怪了。
此人正是獨釣寒江雪的龐尚诩,大漢國師。
龐尚诩眼神似乎有些不大好,探尋了一番,才看準了劉秀珠,“皇上,曾秀全此人,原本倒還是條漢子。隻不過他們湘軍本來就是以族人,以血脈親情建立起來的,這就讓其他人根本插手不進去,自成一體。”
“加之這幾場大戰,湘軍西攻了雲滇曲靖之地,東占了贛州,便有了稱霸一方的實力,他們對于皇上,就會少了幾分敬仰之心。”
“他們能上書表示支持皇上登基,恐怕還是上次皇上在湘州被耶律雄基打得不行之時出手相助,還這份香火之情。”
停頓了一下,龐尚诩繼續說道,“曾秀全還念些舊情,可是他的族人,他的手下,對皇上,對我們大漢朝廷,可就沒有什麽敬畏之心了。”
“像曾秀全的弟弟曾九偉,那可是和虎狼之人,他帶兵攻入贛州之時,贛州太守蔣權跪地求饒,還是被曾九偉腳踏在他的背上,一刀砍下了人頭,挂在城門之上。有人勸他,既然蔣權已經投降,何不放他一條生路,日後也不會落個殺降者的名聲。這曾九偉卻說,已經給過蔣權機會,他非得城破之事才降,白白死了不少湘軍子弟,蔣權該死,該殺。”
“而且聽說,曾九偉已經暗地裏準備龍袍龍椅,雕刻玉玺,就爲了曾秀全稱帝做準備。他還放言說道,皇帝輪流轉,今年到曾家,也該他大哥曾秀全當皇帝了。你們說說,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對我們服服帖帖的?”
劉秀珠俏眉微蹙,“曾秀全我是了解的,他穩重剛毅,目前還是能以大局爲重,至于其他将領,也就左達開熟悉一些。隻不過左達開雖然有才,滿腔熱血,有些桀骜不馴,被湘軍其他将領所不容,才會出走恩施。”
“曾秀全能上書表示誠意,左達開派人來臨安送了賀禮,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畢竟明年與北莽的惡戰不可避免,各方勢力我們必須都凝聚成一股繩,方能對付耶律雄基。”
龐尚诩說道,“皇上,我倒覺得霍家可以大用,霍無缺将在雲滇攻下的數座城池都獻給皇上,還表示他的霍家軍願意成爲大漢的禁軍,隻要皇上點頭就可以。”
“他這份忠心,他這份決心,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那蜀王鄧天麒雖然上書支持,可是他折子是又提出來向皇上求親的想法,實在是頑劣不堪啊。”
劉秀珠揉了揉額頭,絕美的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霍無缺過于執着了,他對我的确堅貞不二,可是這人啊,一旦存了不該有的念想,便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他當初在豫章犯的錯,以後在臨安也可能繼續犯,還是讓他在外面帶兵打仗吧,這才是他最爲擅長的。”
“至于蜀王鄧天麒嘛,他還是太不成熟了,想着什麽兄終弟及的事情,我和他兄長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又能及什麽呢?他啊,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龐尚诩說道,“蜀中的态度比湘軍就要模糊一些了,湘軍自立之心極爲強烈,而蜀中與皇上之情更爲深厚,一時也不會自立。”
“隻是怕日子久了,人心思變,也會有亂子出來。”
“說到底,還是皇上的終身大事未定,讓霍無缺,鄧天麒這些人生出來非分之想,其實皇上早日擇一佳偶的話……”
龐尚诩隐約聽到笑聲,便看向劉秀珠。
隻見劉秀珠看着一份折子,抿嘴微笑,臉上有紅霞蕩漾。
楊影湊過去看,便看到了一行字: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姐。日爲朝,月爲暮,姐爲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