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該打!”
還有一些家人、朋友死在北莽鐵蹄之下的百姓哭成一團,“我要爲我死去的二大舅的小姨子的外甥報仇雪恨!”
“打死這個漢奸!”
“打死這個賣國賊!”
王風朝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性,因爲靠得最近的店小二突然紅着眼揮出一拳砸在了吳有才的臉上,“我大哥死在了北莽狗賊手上,我要是知道你是個漢奸,我絕對不給你上酒菜,我和你拼了。”
一時間,要沖上來揍吳有才的人洶湧澎湃。
王風朝對手下喊道,“動手,戒嚴!”
數百官差手持刀槍,将門口死死守住,不讓這些義憤填膺、同仇敵忾,熱血沸騰的百姓沖進來打吳有才。
王風朝心裏明白,這吳有才是落到了孔瑾的話中陷阱裏去了,不過也估計是他們在雲滇與北莽多有勾結,說出來的話才這般口無遮攔,被孔瑾順勢引導出來。
打人,是不對的。
可是打漢奸,打賣國賊,則是順理成章,是見義勇爲的事情。
人人皆可爲之,打了之後人人拍手稱快。
孔瑾隻是寥寥數語,就這樣翻盤了,讓王風朝心生佩服,怪不得紫鳳郡主來了之後,神情平淡,看來是對孔瑾充滿了信心啊。
隻是再有信心,王風朝也不敢大意,畢竟這酒樓中,不僅有平西王世子吳有才,更有紫鳳郡主,還有他自身的安危,如果讓群衆沖了進來,亂成一團,說不定會引發暴動,引發大災難。
這平西王世子雖然可惡,畢竟是蜀中的客人。
這雲滇雖然兩面搖擺,畢竟現在誰也沒有底氣讓兩個大漢異姓王再大戰一場,無論勝負,誰都敢承受那樣的後果。
終究,漢奸也好,賣國賊也罷,還隻是百姓被孔瑾所鼓舞、煽動起來的,要是讓吳有才在蜀中成都被打死,這事情就會鬧得不可收拾了。
因此王風朝一把揪住掌櫃,“後門在哪裏?”
掌櫃的正在拉住店小二,見王風朝問他話,便說道,“後門在廚房往左拐,出了後門就是耗子街,便可以往衙門方向走。”
此時大門被百姓堵住,自然是出不去的,那就隻有走後門了。
王風朝回頭一看,心中吓出一身冷汗,因爲他沒有看到紫鳳郡主,仔細一瞧,原來紫鳳郡主到了那個拿方天畫戟的人身邊,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紫鳳郡主對呂文長問道,“秀才爲什麽要打吳有才,真實原因是什麽?”
呂文長低下頭,在紫鳳郡主耳旁說道,“是因爲我們在喝酒的時候,聽到外面的吳有才說昨晚睡的那個青樓姑娘,長得有三分像郡主,我們便忍不住了。”
紫鳳郡主臉色一下就白了,氣得牙癢癢的。
這該死的吳有才,自己爲了蜀中與雲滇的和平,才對他一忍再忍,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堪。
孔秀才,打得好,幹得漂亮。
呂文長接着說道,“不僅如此,那吳有才還胡言亂語,說什麽唐門二夫人雖然是個寡婦,雖然是個掃把星,可是風韻猶存,聽說還是處子之身,如果能親近……”
“所以啊,還沒有等我動手,秀才提着酒瓶就沖了出去幹架了。”
紫鳳郡主便沖過去,提起腳在吳有才的腰上踹了一腳。
“不要打人,大家都快點走。”
王風朝差點木了,他沒有想到平日裏溫柔賢淑的郡主竟然也氣得踢了吳有才一腳。
這……有些不合适吧。
王風朝也跟着上前,在吳有才的臀部用力地踢了一腳,大聲喊道,“快,保護好世子,從後門走。”
“大家都不要亂,保護好郡主。”
王風朝滿臉堆笑地對紫鳳郡主說道,“郡主,這裏人多雜亂,我們從後門走吧。”
“至于後面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紫鳳郡主點點頭,“不要鬧出人命了,我會修書一份,派人先送去雲滇。”
“你負責将吳有才他們安全送回雲滇。”
王風朝連連點頭,“郡主想得周全,屬下一定會妥善安排。”
紫鳳郡主對孔瑾和呂文長說道,“這裏的事情讓官府去處置了,我們走吧。”
孔瑾拍了拍手,憤憤不平的說道,“吳有才這狗東西,這般不禁打。我都和他們說了,不要招惹我這樣的老實人,他們偏偏不聽,老實人不發飙,他們還以爲我是病貓。”
紫鳳郡主使勁憋住笑,“走吧,你們來了成都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都沒有派人來接應你們。”
“現在人也打了,風頭也被你得了,去我府上,我給你們接風洗塵,給你們慶功。”
一行人從後門走出,穿過兩條街,便回了蜀王府。
洗漱一番,剛坐下,便有宮女端來點心,酒水。
孔瑾一看,頓時樂了,“郡主,你真是投我所好啊,其他的不說,這盤茴香豆可是我的心頭之好,下酒佳肴啊。”
紫鳳郡主彎彎一笑,“知道你孔大軍師除了算計之外,别無所好,就好這一口酒,這一盤茴香豆,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的。”
“原本是想着過年的時候拿出來款待你們,還有老師,還有長生,結果你們也不提前來個信,就這樣給我驚喜啊。”
孔瑾說道,“也是突然想着要過來一趟的,嫣……二夫人說還有幾味藥材放在家裏,需要回來取一趟,恰好我要過來找郡主商議大漢英雄聯盟之事,便一同過來了。”
紫鳳郡主眼眸一亮,“我小姨回來了?”
“她怎麽沒有和你們在一起?”
孔瑾伸手撓了撓頭,尴尬地笑了一下,隻顧喝酒。
呂文長在一旁說道,“秀才啊,他這是怕見到未來的嶽丈,不好意思陪着二夫人去蜀山,便想着先喝一頓酒,再來找郡主。”
“誰知道,在酒樓也能碰到大放厥詞的吳有才,這就鬧出了這麽個事情。”
紫鳳郡主輕輕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吳有才的事情,我們将人平安送回去,平西王吳精喜雖然會有些惱怒,也隻能吃了暗虧,不敢動兵戈。”
“至于我外公啊,現在張天正和虛靖都在唐門中,那張天正和我外公相談甚歡,對你啊,應該也是很喜歡,很開心的。”
“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孔瑾連連搖頭,“不着急,不着急。”
“你小姨也說了,時候還未到,等萬事俱備的時候,我再去拜見唐門主。”
紫鳳郡主說道,“那也行,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們自己做決定,我一定全力支持。”
“我先和你們說好了,你們既然來了成都,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我先陪你們四處轉轉,然後幫我參謀參謀。”
“我和你們說啊,現在我爹陪着我娘靜養去了,我那個傻弟弟啊一天到晚的待在軍中,這些蜀中大小事務都壓在我一個人頭上,我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啊。”
“要是放在以前,我還能應付過來,可是現在老師收了我爲徒,我總得抽出些時間來練功吧,總得早些時候将大黃庭給練出來才行,否則到時候其他東西都準備好了,就我的大黃庭沒有準備好,會耽擱治療長生的眼睛。”
“總之啊,看到你們兩個過來了,我感覺心中踏實多了。”
孔瑾連連搖頭,“那不妥,那不妥。”
“我們遠征軍自從長生和老天師、馬子龍帶着柳兒去了十萬大山之後,也是一團亂麻,還有大邑、涪陵、巴中的事務,千頭萬緒,也是離不開我啊。”
紫鳳郡主湊了過去,緊緊地盯着孔瑾的眼睛,“秀才,明人不說暗話,你如果真的事情多,那就不會帶着呂文長一起來成都了。”
“再說了,蕭良可是能抵你半個秀才啊,有他在,你根本無需擔心遠征軍和大邑的事情。這一次,無論如何,你得在成都待下來,幫我處理一些政務。好讓我能抽出點時間來練功。”
“再說了,當初可是你和長生都答應了的,你們遠征軍都是我的部下,現在我連請你都請不動了?”
見孔瑾還要掙紮,紫鳳郡主說道,“别的不說,等你回去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五十大車棉花。今年蜀中什麽都缺,就是棉花大豐收了。我給你的,還是最好的簡陽棉花,确保每個遠征軍将士都有一件新棉襖。”
孔瑾嘴角的笑容已經收不住了,“文長,你瞧瞧,我都說了,我們遠征軍就是郡主的親兵,郡主總不至于讓我們的将士忍饑挨餓的。郡主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郡主的令旗往哪邊指,我們就往哪邊打。”
呂文長也跟着說道,“是啊,有了這五十大車棉花,不僅将士們能挺得過,城裏的百姓也有活幹了。還是郡主英明,一眼就看出我們過來的所求。”
紫鳳郡主瞥了一眼孔瑾,“我和你們相識也這麽久了,你秀才的心眼,比我王府的官員加起來還要多,我啊,隻能先堵住你的嘴,才能留下你的人。”
“有一件緊要的事情,我剛得到消息,湘軍和長公主那邊都出了亂子。”
孔瑾收起笑意,臉上也有了凝重之色,“是啊,沒想到剛打了勝仗,這兩邊都同時亂了。我如何也沒有料到,曾秀全會和左達開分道揚镳,另起爐竈。而長公主那邊,鬧得更兇,鬧得更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