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正早已在門口等着,“老師,宗老,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三人走進酒樓,靠着窗戶口的桌子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客人并不多,隻有兩桌人在吃飯,應該都是本地人,并沒有吵吵鬧鬧。
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壇酒。
出門在外,能吃頓熱飯熱菜,喝碗酒就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這一次出來遊曆,三人也是随性而行,并沒有刻意做什麽要求。
“老師,剛得到師弟何炯的飛鴿傳書,三天前,耶律雄基從湘州撤兵了。”
張時修“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就抿了一口酒,“嗯,酒還行。”
宗哲則瞪大眼睛,“真的?”
“耶律雄基不是放出狠話,一定要攻破湘州,踏平長沙郡,讓湘水被湘軍的屍體堵塞,讓麓山上的楓葉被血水染紅嗎?”
“他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放棄了?”
張天正說道,“也并不是輕而易舉放棄,耶律雄基攻打湘州,被阻擋在長沙郡外兩月有餘,死傷慘重,是逼不得已才放棄的。”
宗哲搖了搖頭,“這不符合耶律雄基的性格。”
“我這些年看他打了無數場仗,沒有一場是因爲死傷慘重就放棄的。他這個人,極爲兇殘,爲了勝仗,根本就不顧死活。關鍵是每一次打仗,他都帶頭沖殺,那些北莽士兵也是虎狼之師,嗷嗷叫地跟着上。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那湘軍曾秀全、左達開等人也的确是條硬漢子,大漢朝廷都逃跑了,他們僅憑湘州一地就能拖住耶律雄基和他的北莽大軍,實在讓我刮目相看。”
張天正說道,“的确如此,湘軍此次抵抗北莽,也是背水一戰,因爲長沙郡一旦有失,後面的兩廣、崖州等地根本就無力抵抗。”
“那曾秀全将曾家族人全部放在長沙郡中,連他八十歲的老母親也不許離開長沙郡。他說過,要死就一起死,要生,就一同生。一家人,一族人,要整整齊齊才對得起列祖列宗。”
宗哲喝了一碗酒,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還有那左達開,雖然隻有七品之境,卻敢扛着棺材作戰,以示死戰之心。”
“湘州有此二人領兵,也算是給大漢天下穩住了陣腳啊。”
張時修這是說道,“還有劉秀珠和霍無缺也在湘州。”
宗哲連忙探過頭去,“老張,聽說長公主帶着皇家寶藏去了湘州,這一次湘州能守住,還能逼得耶律雄基退兵,你說是不是長公主的皇家寶藏發揮了作用。”
“打了這麽久的仗,需要的糧食、軍械、戰馬,那可是個驚人的數字啊,如果有長公主帶去的皇家寶藏支撐,能與北莽抗衡,逼得耶律雄基退兵,那還說得過去。”
“說說看,是不是真的?”
張時修撇了撇嘴,“你當初還是京城防禦使,管着京城、皇宮的點點滴滴,你不問你自己,反而來問我,這是什麽道理?”
宗哲說道,“我就跟着你闖宮過一次,其他的時間無奉召不得入宮。”
“而你,每次入宮,都輕而易舉的,完全憑你的心情。你肯定知道點什麽,就是不肯告訴我。”
“都什麽時候了,那皇家寶藏到底是真是假你瞞着我和天正做什麽呢?”
張時修抿了一口酒,搖了搖頭,“不好說,說不好。”
宗哲無奈,知道張時修的嘴很緊,便對張天正說道,“信裏有說到長公主嗎?”
張天正說道,“長公主和霍無缺的确在湘州,長公主一直和曾秀全坐鎮長沙郡,而霍無缺則領着一隻兵馬在外圍遊走,伺機偷襲北莽大軍。”
“對了,信中還提到一個消息,說是荊州發生了變故,被人偷襲了。荊州兵馬死了上萬人,還死了一個白衣祭司耶律韋,還十幾個灰衣祭司,這讓耶律雄基勃然大怒,砍了荊州知府杜照才的腦袋,說是杜照才與蜀中有勾連。”
宗哲眉頭微皺,“荊州?蜀中?”
“荊州可是要塞之地,是耶律雄基南下的中轉站。如果荊州被偷襲,還殺了這麽多人,那麽耶律雄基從湘州撤兵那就說得過去了。”
“因爲荊州一旦被攻破,那麽就是相當于斷了耶律雄基的補給來源,而且很容易造成耶律雄基被南北夾擊,顧此失彼。他的軍師荀懿如此謹慎之人,必定會勸他先撤兵回荊州穩定局面的。”
“至于杜照才與蜀中有勾連,必定是假的,那杜照才我如何不知道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好色之徒,鄧骁根本就看不上這厮。而且荊州之地,是歸那個狗屁鎮漢大将軍,也就是以前的兵部尚書黎尚福管的,杜照才隻是個替死鬼而已。老張,你說,這次偷襲荊州是不是鄧骁所爲?”
張時修放下筷子,眼眸中有些欣慰之色,“方才我感受到天下氣機有變,估計就是荊州被襲,湘州之圍已解。”
“就憑這兩件事情,大漢的國運似乎又填補了一些進來。至于到底是不是鄧骁所爲,我也沒有在蜀中,如何知曉呢?”
“所以啊,天正,你晚上陪我觀一下星宿,我們看一看天象。”
張天正說道,“老師,有一個地方正好觀天象,就是路口那棵大樹,四下無遮擋,樹幹也牢固。我剛才過來的時候,已經上去過了,樹冠上站兩三個人應當沒有問題。”
宗哲一聽,伸出大拇指,“還是天正細心,提前踩好路了。”
“等下叫小二多準備兩壇酒,我今晚就不睡了,陪你們一起觀星宿,看天象。”
見張時修沒有說什麽,張天正也自然不會說什麽。
宗哲吃了塊肉,說道,“老張,你先前說陸長生能将耶律霸天給逼出來,你到底是怎麽安排的?”
張時修看着宗哲,“安排?我連長生的面都沒有見到,我能如何安排?”
“而且耶律霸天那樣的老王八,豈能輕易被人安排。”
宗哲滿眼的不信,“從臨安出來之後,你就一直念叨着陸長生,說他是什麽大漢扛纛者,說他是天煞孤星。”
“而聽到他從無邊荒漠中出來,去了蜀中之後,你念叨他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當初在長安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孩而已,你怎麽就會對他這麽上心呢?”
張時修歎了口氣,眼眸投向窗外無邊無際的蒼穹,“長生啊,是個可憐的孩子,命運多舛,我看着他長大,想着看他長大成人之後能不能改一下命格!”
“這麽多年很多事情我早已經看通透了,唯有一點我不能确認,不能确認長生是不是當初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