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峙,陣前對話,能把人罵死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陸長生是見識過孔瑾三寸不爛之舌功力的,連蘇晴、劉豔這等心狠手辣的殺手姐妹花,都能被孔瑾說服,心甘情願地給遠征軍打探消息,就連心高氣傲的呂文長也能被他說得服服帖帖,罵死一個人也就不足爲奇了。
哪怕這個人叫童戬。
陸長生感覺紫鳳郡主柔軟的手觸碰到自己的手臂,頓時感覺被雷電擊中一般。
這種感覺從來不曾有過。
糟糕
爲什麽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連手都有些酥麻了。
這樣不行,打仗的時候絕對不能亂了心神。
握刀的手絕對不能松懈!
他連忙握住了霸王刀,“郡主,你在此等候,且看我們遠征軍爲你殺退敵軍!”
陸長生義無反顧地從城頭之上飛身而下,直撲敵軍。
城頭之下的遠征軍早已按捺不住,嗷嗷叫着沖殺了上去。
在無邊荒漠被北莽聞太師追殺得太憋屈了,隻是那裏實力懸殊,确實是打不過。
現在眼前的這些兵馬,可是臨安傀儡朝廷的兵馬,如果連這些人都打不過,他們遠征軍日後如何在蜀中立足,又如何跟着陸長生打天下呢?
打不過聞太師,還打不過你們傀儡軍隊嗎?
幹就是了!
呂文長手中方天畫戟橫掃,便掃倒了一片。
手下的兄弟們嗷嗷叫着沖殺了過去。
敵人馬上就有潰敗之象。
而童戬被氣暈之後,栽倒馬下,當時還是沒有咽氣的。
身邊之人還來不及相救,卻見大邑的兵馬就沖殺過來了。
保命要緊,誰還顧得上童戬。
畢竟他們曾經作爲大漢的兵馬,跟着康王劉構爲了保命已經投降了第一次,這一次跑路也是爲了保命。
人活在世上,不是爲了保命又是爲了什麽呢?
所以當孔瑾看着已經被踩得稀巴爛的童戬屍體時,感慨不已,“其實,我也隻是和你講講道理而已。”
“偏偏你就這麽心胸狹窄,說你幾句就生氣了,把自己活活氣死了。”
“像你這樣的人都能當上欽差大臣,當上太尉,怪不得大漢朝廷要亡啊!”
看着魯進一瘸一拐地也要上陣殺敵,孔瑾連忙一把拉住他,“魯進,你傷勢還沒有痊愈,就沒必要去搶人頭了吧。”
魯進咧嘴一笑,“也不是要搶人頭搶功勞,就是要出口氣。”
“北莽打得我們憋屈,我們打不過他們,難道打他們的狗還不行嗎?”
聽得魯進說得有理,孔瑾便松開了手,“去吧,可别再受傷了,日後還有大仗要打的。”
看到魯進扭着個屁股沖了上去,孔瑾朝身後大喊一聲,“蕭良,開城門,帶着人出來撿裝備了。”
蕭良推開城門,朝孔瑾說道,“放心,早就準備了。”
“離陽城的優良傳統,遠征軍的不浪費一塊布一把刀的八大紀律,我們絕對不會忘記。”
紫鳳郡主的眼睛一直跟随着陸長生的身影,見那道身影如黑色的閃電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斷有人頭抛起,不斷有慘叫聲傳出。
那童戬部下哭爹喊娘,隻恨少生了兩條腿不夠跑的。
兵敗如山倒,敗起來便如退潮的海水一般,誰也攔不住。
紫鳳郡主眼眸中又是擔心,又閃爍着歡喜的光芒。
這個陸長生,打起仗來橫沖直撞,很猛啊!
怎麽他上戰場殺敵這麽勇敢,爲何和自己站近一點就有些緊張呢?
自己還是無意間觸碰到他的手臂,他就露出神色慌張的模樣。
難道真的像孔瑾說的那般,他還從來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情?
可是他們軍中的男兒,一個個熱血沸騰,陸長生又是孤身一人,如何忍得住呢?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紫鳳郡主的眼眸中,“柳兒!”
“你怎麽沒有去照顧武沖,一個人就爬上城頭了?”
柳兒嘟着小嘴說道,“哼,他嫌我啰嗦!”
“其實我也隻是說不許他喝酒,不許他亂動而已,這些都是大夫吩咐的,他一點都不聽。既然他不聽,也死不了,我也懶得管了。”
“我還是喜歡陪着長生哥哥,看他打仗,看他殺敵,這才是最開心的。”
紫鳳郡主摸了摸柳兒的小腦袋,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父親死得早,母親也被倭國的忍者給殘忍地殺害了。
她一個人跟着遠征軍,穿過了無邊荒漠,竟然也活了下來。
這不得不讓人感慨人生無常,生命力如此強悍。
“柳兒,你看到這些屍體,看到這些人頭,看到那滿地的鮮血,你一點也不怕嗎?”
柳兒搖了搖頭,“我不怕啊!”
“我從出生開始,就看着這些長大的。”
“每一次長生哥哥殺敵的時候,我們離陽城的百姓就會齊聚在衙門大樓上,看着那一個個敵人被長生哥哥砍掉腦袋,或者狼狽而逃。”
紫鳳郡主問道,“你們就沒有擔心過嗎,如果陸長生打不過敵人,或者出了意外,你們都活不下去的。”
柳兒擡起頭,看向紫鳳郡主,“我們都擔心啊,所以我們離陽城的人才聚起在一起。”
“如果長生哥哥赢了,我們便出城撿東西;如果長生哥哥輸了,我們就一把火将衙門大樓給點了,陪長生哥哥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
紫鳳郡主心中一顫,眼前這個小女孩還不到七歲,可是說起這些生死大事來,如同吃飯喝水一般淡定。
這份淡定,是要多少次磨難,多少次驚吓,多少次血與火的熔煉才能累積出來的啊。
柳兒看到了紫鳳郡主眼中的傷感,笑了起來,“還好,長生哥哥每次都是赢的。”
“像這一次也一樣,長生哥哥是不會輸的。”
“哪怕他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哪怕他身上被刺穿了三十多個傷口,最後赢的還是他。”
“紫鳳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啊!”
紫鳳郡主本來還沉浸在柳兒叙說的陸長生殺戮的氛圍當中不可自拔,突然聽到柳兒畫風一轉,誇獎起她的美貌來,便蹲了下來,雙手捧着柳兒的小臉蛋,“我們的柳兒也長得很漂亮啊!”
“等你長大了,一定會驚豔所有人。”
“我讓人去做了幾套蜀中的裙子,等下我就帶你去試試,你穿上之後一定會更加漂亮的。”
沒有小女孩不喜歡漂亮的裙子,柳兒特别高興,便伸手摟着紫鳳郡主的脖子,“紫鳳姐姐,你真好!”
“等我師父回來了,我一定要他娶你。”
紫鳳郡主瞪大眼睛,“你師父,娶我?”
柳兒點點頭,“是啊,我師父可厲害了,他長得很好看,而且功法特别厲害,他是龍虎山的天師。”
紫鳳郡主抿嘴笑道,“柳兒,龍虎山上的天師一個個七老八十歲了,他們大多一心修煉,不娶妻的。”
“再說了,我也不願意嫁給這些老頭子啊。”
柳兒急了,“紫鳳姐姐,我師父很年輕的,隻有二十多歲。”
見紫鳳郡主不相信的樣子,柳兒說道,“沒關系的,快一年了,我師父就要回來了,你看到了他之後,一定會喜歡我師父的。”
“當年離陽城裏的女人,都喜歡我師父,我娘也喜歡他。”
紫鳳郡主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摸了摸柳兒的頭,對于龍虎山的道士,她心中并沒有多少印象。
最大的印象便是她爹鄧骁經常念叨的一個老頭子,老監正張時修。
這個老家夥曾經對鄧骁說過,他女兒會有一份好的姻緣,他要過來喝喜酒的。
鄧骁經常一個人罵罵咧咧的,女兒都快成老姑娘了,還沒有找到心上人,都是老監正給耽誤的。
這時,一個小腦袋從柳兒的衣領處探出來,圓溜溜的小眼睛四處張望。
紫鳳郡主看着小白,便忍不住伸手來抱它,“好可愛的小家夥,你怎麽這麽白啊?”
柳兒驚呼道,“紫鳳姐姐,不要碰它,小白會咬人……”
“嗯,怎麽可能,它在你懷中這麽乖?它連我娘都不許抱的,爲什麽會和你很熟的樣子呢?”
“嗚嗚嗚,臭小白,沒良心的家夥,看見好看漂亮迷人的紫鳳姐姐,你就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