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做好了被一刀劈死的準備。
甚至,準備咬破藏在後齒間的毒藥。
死,也不能落入北莽狗賊的手中,更不能落入耶律雄基的手中。
否則,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堂堂冠軍侯,可攻,不可被爆!
這次過來刺殺耶律雄基,霍無缺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因爲他徹底對大漢絕望了。
長公主劉秀珠被免了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他的副帥之職也自然被免。
這些東西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長公主劉秀珠。
劉秀珠竟然會被送去北莽當和親的禮物,而且是被劉家皇室,被大漢朝廷送去。
國将不國,這才是霍無缺真正絕望所在。
無論他多拼命,無論他多努力,他也看不到大漢任何複興的希望。
甚至連苟延殘喘都成了奢望。
然而,有時候想死,也沒有那麽容易。
在那一瞬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這些事情,完全出乎霍無缺意料之外。
先是一個大鐵錘從天而降。
霍無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鐵錘,鐵錘發出破空的聲音呼嘯而至。
他看到幾道身影迅速迎了上去,想要在空中攔截住鐵錘。
血肉橫飛,依舊沒有能夠阻攔住鐵錘狂飙之勢。
鐵錘的目标簡單、粗暴、有力。
對準的便是耶律雄基。
而在同一時刻,一個敏捷的身影,出現在霍無缺的身邊,一劍刺出。
那一劍不是對準霍無缺,而是刺向了擡頭看向大鐵錘的耶律雄基。
長劍刺入了耶律雄基的胸膛。
“走!”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霍無缺耳邊響起,霍無缺感覺手臂被人拉起,然後身子便往外飛去。
在飛躍的同時,聽到身後兩聲劇烈的爆炸聲。
爆炸的強大沖擊力将霍無缺送得更遠,受傷也更重。
後面的事情,霍無缺便不知道了,因爲他昏迷過去了。
耶律雄基很憤怒,出離了憤怒,有些癫狂。
他的胸膛被人刺了一劍,他揮刀去斬那大鐵錘,誰能想到這大鐵錘在與深淵隕刀相撞之時,突然就炸開了!
原來大鐵錘的襲擊還有後手,大鐵錘已經足夠誇張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可是誰也沒有能夠預料到,這大鐵錘上還綁着火藥。
這火藥的威力極大,遠比一般的煙火鞭炮要猛烈得多,甚至連北莽朝廷都研制不出這麽厲害的火藥。
“蜀中,唐門!”
耶律雄基滿臉硝煙,頭發被炸成了雞窩,整個人完全沒有以前的半分風采。
天底下,能有這般猛烈的火藥,必然隻有一個地方,那就是蜀中的唐門。
如果不是他内力渾厚,如果不是他身上有極強的防禦功法,恐怕他會和另外幾名灰衣祭司一樣,被炸成碎片。
哪怕防禦到這種極緻,耶律雄基依舊受傷了。
錦袍碎裂,那原本深深的刀疤,再次裂開,鮮血沖刷而出。
傷口裏面,心髒之上,卻有金屬的身影隐藏其中。
這才是耶律雄基被刺了一劍,又被霹靂火炸到依舊能保住性命的原因。
一陣柔和的風環繞全身,将煙火吹去,将傷口洗淨,逐漸愈合。
白衣祭司耶律褚緩緩來到耶律雄基的面前,“那投擲大鐵錘的刺客是藏在右邊的山頭上。”
“我已經派人去追殺了。”
耶律雄基順着耶律褚手指的方向,看向博浪沙方向,“能将這麽大的鐵錘投擲這麽遠,除了蜀王鄧骁的兒子,誰也沒有這麽大的力氣。”
“至于那火藥,自然是唐門的手段。”
“蜀中,唐門,過些日子,你們都得爲今日的所作所爲付出慘痛的代價。”
耶律褚說道,“鄧骁的兒子不是被你殺死了嗎?”
耶律雄基說道,“那是鄧骁的大兒子,他還有一個小兒子,天生神力。”
“想不到這小子今日敢選擇今日過來行刺我,倒有些膽魄。”
“他扔了鐵錘,不管成功與否,立馬撒腿就跑,倒比霍無缺多些心眼。你派人未必能追得上他。”
耶律褚看着人仰馬翻的康王劉構等人,“可看清楚方才救走霍無缺之人?”
耶律雄基搖了搖頭,“來得太突然了。”
“恰好那大鐵錘襲來,又炸開,讓我分了神,否則也不會讓他刺中我的胸膛。”
“幸好上次受傷之後,大祭司給我埋了金刀在裏面,否則那一劍,夠我受的了。”
“哈哈哈,想要我的命,沒有那麽容易。我的命是屬于北莽的,屬于偉大造物神的,誰也休想取走。”
一聽耶律雄基提起造物神,耶律褚滿眼虔誠,“造物神無所不能,有求必應,幽王受到造物神的庇佑,自然會安然無恙。”
耶律雄基看着匆忙跑過來的荀懿,“我沒事,軍師無須驚慌。”
荀懿滿眼擔憂地看着耶律雄基的胸膛,“幽王,此處太過于兇險,我們如此防備,還是讓他們差點得逞,是我部署不當,還請幽王懲處。”
耶律雄基揮了揮手,“這一次是我大意了。”
“如果我不強行去劈開那大鐵錘,而是避開它,自然不會讓那火藥炸我一身,也不會讓那刺客刺中我胸膛。”
“嗯,那刺客我怎麽有一些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交過手,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憑他的那一劍,絕對是九品的高手。”
耶律褚問道,“大漢九品的高手屈指可數,難道是大漢司天監的人出手了?”
“張時修那老頭子神鬼莫測,據說手下有兩個弟子都已經達到了九品之境。再或許,是張時修親自出手?”
耶律雄基又搖了搖頭,“不是張時修。”
“大祭司說過,張時修的境界已經不是用世俗的等級來劃分的,就像大祭司自己一樣,他能與造物神心有靈犀,境界能突破九品之境,達到那高深莫測之境界。隻不過,像他們修煉到至高境界之人,都不能輕易離開都城,因爲他們身上牽連着國運,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且,康王和蔡遊、溫睿臨都說了,張時修強行占蔔窺天卦,折損壽命,傷了元氣,必然不會出手的。”
“我奇怪的是,那個行刺之人,怎麽就會有這種熟悉的感覺呢?偏偏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康王劉構、蔡遊、 溫睿臨等人連忙上前賠罪。
耶律雄基安撫了他們幾句,表示自己無事,這些刺客行刺之事無傷大雅,不影響北莽與大漢的和親,不影響兩國的睦鄰友好。
劉構等人方才如釋重負,紛紛稱贊耶律雄基胸懷寬廣,有容乃大。
日後大漢必然以北莽爲尊,兩國攜手前行,共建兄弟友邦。
衆人見時辰到了,便請耶律雄基換好衣服去接親。
耶律雄基大手一揮,“換什麽衣服,本來就要脫的。”
當下耶律雄基徑直走向長公主劉秀珠的馬車,一把拉起車簾,就要掀起馬車内劉秀珠的紅蓋頭。
一個婆子覺得這樣不符合規矩,上前阻攔,被耶律雄基一拳打飛。
耶律雄基掀起紅蓋頭,一張絕美的臉呈現在他眼前。
一雙明亮驕傲而又清冷的眼睛,迎上了耶律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