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瞧瞧這料子,摸起來就舒服。”
“以前啊,我們也能買到這樣的料子,這些年啊,就隻能撿那些臭男人破爛衣服縫縫補補了。”
“是啊,那叫什麽發春三娘的女人,身上的衣裳還挺别緻的,還有那叫什麽玉瑩的女人,裙子也好看。可惜被長生的刀子攪和得不成型了,怪可惜的。”
在何秀娟的小院中,幾個女人圍着柳青,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柳青一來到離陽城,便和這些女人打成一片。
王大嬸看着柳青頭上說道,“這簪子也好看,不愧是從京城裏出來的女子,就是不一樣。”
柳青被她們看得有些不好意了,“都是些簡單的東西,我也不是什麽大家閨秀。我身上這些東西,要是放在京城中啊,都沒有人要的。”
何秀娟說道,“要是沒人要啊,你可告訴我扔哪裏,我立馬去撿。”
大家都笑起來。
潘嬸子說道,“柳大妹子,這些年啊,我們幾個女人家的守着這裏,不能出去,也不敢出去,别說一身好衣裳了,就是一件完整的衣裳都沒有。”
“唉,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年要不是因爲長生拼了命的保護離陽城,我們恐怕和其他縣城的女子一樣,不是被殺了,就是被擄走當做妓女了。”
張寡婦點點頭,“是啊,你沒看到那二龍山上的女人,一個個衣不遮體,都跟逃命似的。”
“其中有幾個小姑娘家的,身子沒有長成,便被糟蹋了。”
“那些該死的東西,要糟蹋也來糟蹋我們老娘們啊,糟蹋這些小姑娘算什麽本事呢,毀了人家一輩子啊。”
潘嬸子說道,“你這老屄,要是放在外面,指不定誰糟蹋誰呢?”
張寡婦伸手指潘嬸子腰間指了一下,“我說你啊,八成了瘋魔了吧。”
“這些天離陽城來了些男人,你怕是想男人了,又癢起來了吧。”
潘嬸子也不羞澀,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們這些人啊,都是正經人家,可是這麽多年了,沒個男人也難熬啊。”
“守了六年了,終于見到其他男人了,說句心裏話,怎麽就不能想呢?”
“你不是昨日還和我說,要不是孔秀才太邋遢了,又不喜歡洗澡,像個糟老頭子,說不定也能講究一下的。”
停了一下,潘嬸子說道,“對了,柳大妹子,我可提醒你啊,張寡婦可是瞧上武沖了,還去打聽武沖有沒有娶媳婦的。後來長生說了,大光頭的媳婦就是你,所以啊,張寡婦也就絕了這個念頭。”
柳青抿嘴說道,“其實,我和他還沒有成親的。”
張寡婦眼睛一亮,“沒有成親?”
“那你們是?”
柳青說道,“老爺救了我,我便一直留在他身邊。”
王大嬸拍了一下張寡婦,“你個不要臉的,不管人家成沒成親,你也不許打那大光頭的主意。”
“柳大妹子這樣好的女子,别說跟着大光頭吃了多少苦。就說她一到離陽城就将自己包袱裏的東西分給了我們。這份情,我們得領。”
張寡婦說道,“我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隻是看着那大光頭生得高大威猛,很有力氣的樣子,才多看了一眼。既然是柳大妹子的男人,我自然不會打主意了。”
“現在啊,進進出出離陽城的男人多了起來,不說别的,那九頭龍魯進,我看着就不錯。濃眉大眼的,那身刺繡也好看,摸起來應當很舒服。”
衆女人看着張寡婦發春的樣子,紛紛恥笑不已,又拉着柳青的手,問起外面的事情。
外面的事情,每一件事,對于關在離陽城裏六年的女人們來說,都是充滿新鮮,充滿刺激的。
柳青原本就是爽快的性子,說話也不遮遮掩掩,自然得到她們的喜歡。
說着說着,何秀娟問道,“柳大妹子,想不到武沖以前這麽厲害啊,還是十萬禁軍統領。”
“你以後就享福了。”
柳青眼中有些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享福,既然遇上了,便一直跟着,至于後面怎麽樣,誰又能知道呢?”
王大嬸看柳青的神情,便說道,“柳大妹子,我和你說啊,雖然在這亂世當中,許多事情都做不得數的。可是這男人啊,總得有些牽制才行,總得有個名分才行。否則萬一哪天真的遭了災,去地府連個挂單的都沒有。”
“雖然你們總是嘲笑我,說那鍾北的細針,可是我這麽些年來,要不是有這麽個糟老頭子偷偷摸摸圍着我轉,我這身上的病痛也沒個人知道。”
“隻不過我這輩子,已經老了,是不能嫁人了的。柳大妹子你不一樣啊,你和武沖沒有夫妻之名,但有了夫妻之實,所以,你得馬上把這夫妻之名給坐實了才行。”
柳青問道,“這夫妻之名怎麽坐實啊?”
王大嬸說道,“這事也不難,就是要武沖明媒正娶,和你拜天地入洞房,這才叫坐實夫妻之名。”
“現在還在打仗,有些東西能省,有些東西能從簡,可是那拜天地入洞房之事可絕對不能少的。”
張寡婦一聽,頓時來了興緻,“沒錯,沒錯,就是要拜天地入洞房,這就成了夫妻了。”
“我方才聽你說起和武沖認識的過程,這哪裏算是夫妻嘛,完全連個侍女都算不上。”
“你口口聲聲叫他‘老爺’,可是他連一聲媳婦都沒有叫過你,這做不得數的。”
柳青也是個豪爽的性子,可是遇到自己的事情,倒有些猶豫起來了,“現在這種情形,今天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着,我如何開得了口叫他和我拜天地入洞房啊?”
何秀娟急了,“這等事情,怎麽能女人家開口呢?”
“要讓武沖親口說啊,他要向你求親啊,選個好日子,我們一起熱鬧熱鬧。西邊那老槐樹那裏還空了一棟宅子,拾掇拾掇,做洞房那是最好。”
王大嬸子說道,“是啊,我們離陽城這六年過的苦巴巴,沒一天能安生。”
“現在長生帶着人打出去了,又成立了什麽遠征軍,也得熱鬧一下了,好歹也喜慶一下。”
張寡婦說道,“離陽城現在開了城門,有些人去了牛頭山,有些人去了二龍山,也有些人去投奔了親戚,以前的街坊鄰居,就冷清多了。”
“我們這幾個婦道人家,不想去外面,也沒有親戚投奔,便跟着長生守在離陽城了。”
“既然決定守着,那日子就得過下去。要不我說啊,這喜事,咱們幾個娘們就給柳大妹子操辦起來如何?”
“其他的我們不會,難道連收拾院子,布置洞房還不會嗎?鬧洞房總會吧。”
幾個女人又笑起來,笑得柳青臉皮有些發燙。
何秀娟說道,“我看行,至于武沖那邊,就叫長生去說,我看武沖還聽得見長生的話。”
王大嬸算了一下日子,“既然是喜事,就要急辦。”
“我看這個月的初八是個好日子,就這麽定了,初八成親,鬧洞房。”
初八,還有三天。
離陽城六年來的第一件喜事便要辦了。
流沙郡,府衙。
一個右眉間有塊小黑斑的精幹男子,對魏志剛說道,“三天後,攻打離陽城,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