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素手輕輕打開一個長條形的盒子,裏面是一卷羊皮卷,伸手拿過,徐徐展開。
宛如脈絡般的線條清晰的呈現其上,四通八達的路線,起伏的丘陵,蜿蜒的河流。
這是一副輿圖,繪制的是龍盛國的千裏江山。
按照現在的律令,擁有這幅圖,滿門抄斬。
蔥白的指尖劃過上面起伏的脈絡,自京城而出,一路往東,最終落在一處繁華的州城裏-----東陵。
陸家的大本營。
陸衍之就埋在這裏。
陸家很強大,在東陵可不僅僅是一個陸家,而是陸氏家族,東陵上下官員幾乎都出自陸家,在那裏,陸家就跟土皇帝差不多。
那裏但凡出現個生面孔都能被人察覺,更别說陸家祖墳,絕對嚴防死守。
便是蕭黎,她也不敢托大,尤其是陸家人現在恨死她的情況,她要是被認出來,她就是有通天本事怕也難以逃出來。
若是不幸落入陸家人手裏,不用想,下場一定很慘。
所以她沒有着急,而是盡量準備武器和人手,一切齊全,然後再去跟她的前夫打招呼。
不過現在嘛,似乎是用不上了。
以前她找不到柳雪茵,隻能去找躺在那裏不能跑的陸衍之,可現在柳雪茵自動送上門了,陸衍之的生死,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她休了陸衍之,殺他一次,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現在她最感興趣的隻有護着柳雪茵的力量,她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那是唯一的突破口。
當然,前提是陸衍之真的死了,永遠不來她面前蹦跶,不然她不介意再殺他一次。
“叩叩!”
房門被敲響,是紅月:“公主,宮裏來人了。”
蕭黎不緊不慢的将輿圖卷起收好,裹了大氅走出去,看到來人的時候不禁眉梢微揚:“什麽事兒這麽重要,竟然勞動掌印大人親自來一趟?”
屋子正中間,依舊一襲紫衣的樓魇多穿了一身黑色大氅,頭上的發冠換成了帽子,看起來更顯高大魁梧,但這絲毫掩飾不住他身上的陰鸷肅殺,尤其是他那雙眼神,妖異邪氣,仿佛才殺了人過來一般。
聽到蕭黎調侃,他轉頭看過來,旋即行禮:“奴才見過公主。”
蕭黎懶洋洋的擺了擺手:“起吧。”
樓魇獨身一人進來,紅月和藍月得了蕭黎的示意,走到門口去守着。
屋内隻剩兩人,樓魇這才摘了帽子,解下大氅,大步朝蕭黎走去。
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毛絨絨的小東西遞上。
狹長陰沉的面容此刻帶着一絲暖意,眼神期待:“奴才從雪中撿到一隻小狼崽,不知公主可願養一養?”
蕭黎并不是很喜歡養寵物,她自己活着都需要精心算計、步步爲營,沒有更多的心思分給其它生物。
不過:“這是狼?”
樓魇把狼崽的頭擡起來:“是狼崽,母狼凍死了,它就在母狼旁邊。”
蕭黎來了點兒興趣:“我不喜歡養寵物,但狼可以,就是小了點兒。”
她喜歡威風凜凜的狼王,可不是一個看起來還沒斷奶的小崽子。
她目光看向樓魇:“你養吧,我有空去看看。”
樓魇聞言,猶豫了一下,點頭:“奴才遵命。”
說完随手把小狼崽放在一旁的墊子上,不再多看一眼。
一路被護在懷裏的小狼崽:嗯?這就.......沒愛了?
樓魇拿帕子擦了手,單膝跪到蕭黎面前,自然的伸手執起蕭黎的玉手,低頭親吻了一下。
“近些日子沒能來探望公主,是奴才的錯,求公主恕罪。”
那沙啞的,含着不明情緒的聲音,聽着可不像是求恕罪的。
蕭黎已經不會因爲他一個親吻就承受不住,指尖一轉,反手捏住他下巴,垂眸睨着他,滿眼戲谑:“我怎麽覺得,掌印大人想送本公主的不是那小狼崽呢?”
樓魇不但沒退,反而把下巴往她手裏送了送,任憑她掌控,微微擡眸看着她,眼裏是想放肆卻又不得不克制的欲念。
“那公主可願垂憐?”
樓魇的表情很兇,常年面無表情,讓他的面部肌肉似乎都忘記了該怎麽笑,但他眉梢和嘴角的弧度無不展示着他的愉悅。
蕭黎覺得這人真是有些變态,讓她總是有種想打他的欲望,可打下去又怕他舔手。
“樓魇,大白天呢,發什麽騷?”
“呵......”樓魇輕嗤一聲,像是在嘲笑她沒膽量。
明明她是喜歡他的,可他都這般撩撥了,她卻不敢解他的衣裳,當然,也不讓他解她的。
低頭将臉埋在她手中。
“公主想殺燕平王?”
蕭黎并沒有想殺誰:“他非要招惹我,那也沒辦法,順手的事兒。”
如果不考慮影響,蕭黎現在想殺誰真的是輕而易舉。
熱武器對冷兵器的降維打擊可不是說說而已,況且要論冷兵器,她身邊也不缺人。
樓魇倒是一點兒不懷疑公主的本事,皇帝相信證據,覺得是燕平王在胡扯,可他卻覺得那一定是公主做的。
她有那嚣張的膽量,也有全身而退的本事,簡直壞得令人着迷。
他歎息:“公主好像都用不上奴才,這樣顯得奴才很沒用啊。”
連個讨賞的機會都不給他,真是無情。
蕭黎微微擡起一個指頭,抵住他想要得寸進尺的腦袋,另一隻手屈肘支着頭,無奈的看着這個變态,往哪兒湊呢?
“你到底來做什麽的?”
隔幾天才能見她一次,他什麽都想做。
“想見公主,給公主送狼崽。”順便傳個旨:“太後設宴,需要公主出席。
輕重緩急,自有分明。
蕭黎失笑,這人那顆當奸臣的心真是半點兒都不掩飾呢。
不過這樣才令她喜歡呢。
“知道了,你該走了,掌印大人。”
樓魇不舍,但知道自己該離開了,起身後退,伸手拎起那個小狼崽:“公主給它起個名兒吧。”
蕭黎看了看那可憐巴巴的狼崽,又看了看樓魇,明明是不同物種,莫名讓她有種父子的即視感。
想起當初樓魇的自我介紹:厭人如鬼,九魔一魇。
“就叫它魔降吧,一聽就是威風凜凜的狼王。”
小魔降在樓魇手裏‘嗷嗚嗚’的慘叫着,顯得那叫一個弱小可憐。
樓魇重新裹上大氅和帽子,沒人看得出來他懷裏抱着個活物。
他沒着急回宮,而是去了自己置辦的宅子,将小狼崽拿出來,同時拿出一塊手帕給它:“記住這個味道,她才是你的主人。”
小魔降聞了兩下想要湊近,樓魇一把将帕子收回塞進心口,一臉冷酷無情:“你要是記不住,我就炖了你,總歸你也不讨她喜歡,就算換了一隻,她也不在意。”
小魔降:“?”
雖然我聽不懂,但你真的很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