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
室内暖洋洋的,紅月和藍月上前爲蕭黎解下狐裘,一瞬間,滿室光華盡斂起身。
有一瞬間一室安靜得針落地亦可聞。
“公主仙姿佚貌、國色天香,我等都黯然失色了。”
“早就聽聞玄陽公主大名,今日得見,臣女三生有幸。”
“公主這身衣服實在是驚豔,不過衣服再驚豔也不及公主容貌奪目。”
“......”
不管是否違心,但得先誇着。
他們難受,蕭黎也不舒服,可出門在外都是人情世故,況且人家隻是誇得有點兒假,又不是得罪了她,總不能無緣無故甩臉子。
來都來了,且忍一忍。
“王老夫人。”
蕭黎對主位的王老夫人見禮,王皇後是這位老夫人生的幺女,蕭黎喊皇後一聲皇嫂,對她的母親自然也要敬三分。
王老夫人起身相迎,笑眯眯道:“公主是貴客,快請坐。”
蕭黎坐在王老夫人身側,另一邊是王二夫人,其餘姑娘離她有些距離,但就這氛圍,屬實讓人有點兒窒息。
蕭黎勉強寒暄了幾句就不願多言,打定主意要裝高冷了。
按理說王家打着算計請她來,一切都安排好了的,宴請的客人也該打點過,不至于給她找不自在讓王家下不來台,但沒想到還是有人忍不住不忿出聲。
“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公主因驸馬之死傷心欲絕,人形憔悴,今日一見,公主倒是光彩照人,容光煥發啊。”
這話聽着都是陰陽怪氣,明顯來者不善,卻不想正中蕭黎下懷。
你要說這個,她可就不困了。
“休夫聖旨已經下了,本公主可沒有驸馬。”
“傷心倒是不至于,一個不中用的男人,死了就死了。”
一個年輕的婦人掩唇失笑,自以爲很幽默:“我們懂,公主這叫口是心非。”
所以什麽樣的人才會口是心非到先殺了自己前夫然後再去傷心?
簡直就是陰間笑話。
王大夫人連忙打圓場:“今日的點心用的都是鮮花制作,公主嘗嘗,大家也嘗嘗。”
雖說是冬日的宴會,但也不會讓人這麽幹坐着聊天。
地龍溫度燒得足夠了,簾子拉開也不覺得冷,可以看到對面閣樓上男賓的身影。
中間的閣樓個樓下花園裏設了牌九、投壺、擲令箭等遊戲,喜歡的可以參與,還設了彩頭。
文雅的還有擊鼓傳花、飛花令、曲酒流觞,總之不會讓人覺得無趣。
許是跟蕭黎這個殺夫公主坐在一起太過窒息,一群人紛紛出去參與遊戲,最後隻剩王家老夫人和二夫人陪着。
王二夫人有些忐忑,生怕蕭黎覺得尴尬,隻能拉着她沒話找話。
但話不投機半句多。
王二夫人實在找不到話說了,竟然腦子一抽問蕭黎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雖然已經知道王家的打算了,但她能問出來,也是很有膽量了。
王家看着不像是不疼愛王世麒的,怎麽知道她殺夫還敢幫他撮合?還是說另有所圖?
“暫時不考慮。”
便是敷衍,她也不會讓人覺得她願意再嫁人,這個可不能開玩笑。
王二夫人悻悻道:“這女子總歸還是得有個倚靠的好......”
王老夫人用眼神打斷了她的話頭,聽着外面越來越熱鬧的聲音,笑着勸道:“公主不妨出去看看,你們年輕人才能玩兒到一起,陪我這老太婆可就太浪費了。”
王二夫人趕緊喊來大房的侄女兒:“婉清,你可要好好陪着公主,不得怠慢。”
王婉清是個清冷的姑娘,一身書卷氣,冷淡不愛說話,剛剛站那裏那麽久,愣是沒怎麽主意到她。
此刻得了呼喊上前來,中規中矩的行禮:“公主請跟我來。”
蕭黎倒也沒拒絕,起身跟了出去。
往左的連廊裏,一群年輕姑娘正在玩兒投壺,中間幾人對決激烈,玩兒得熱火朝天。
沒能玩上的人站在邊緣看,同時跟親密的夥伴挽手聊天,聊得激動處,聲音不自覺的拔高。
一個黃衫女子昂着下巴,聲音刻薄:“呵,她有什麽可高傲的,一個殺夫的蛇蠍毒女,陸公子那麽好,她不知道珍惜,還動手把人殺了,簡直罪大惡極。”
“說什麽不中用、死了就死了,我看就是死鴨子嘴硬,不然怎麽昏迷一個月?”
“不過我看她就是個無情無義的,這陸公子才死多久啊,她就穿得那麽妖豔,不知道要勾搭誰呢。”
旁邊的人推了推她:“你小聲點兒,别被人聽到了。”
黃衫女子滿不在乎的冷哼:“聽到又如何,這還有誰不知道嗎?不過因爲她是公主大家才不得不奉承,你看這兒有誰瞧得上她的?”
黃衫女子說得越來越自信,仿佛已經握住了審判的鐵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
便是王婉清再清冷,此刻也知道事情不對,急切的想要上前喝止,但被蕭黎擡手攔住了。
蕭黎擡手放在唇間,邪氣一笑:“噓,不急。”
王婉清心口一跳,玄陽公主這表情看着實在是有些危險,讓她心魂顫動,一下子住了動作。
低頭撫了一下心口,一時間弄不清楚那中奇怪的感覺,不自覺的擡頭朝公主看去,她正盯着前方兩人聽得認真,側臉的弧度也是非常優美流暢,唇角挂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
雖然都說公主惡毒,但公主這美貌卻讓人不可置喙。
前面那兩人越說越過分,什麽瘋子、寡婦、殘忍冷血,用這些詞語來形容一個公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然後,蕭黎突然上前,那張豔麗風情的容顔湊到那人面前:“說什麽呢,本公主能不能聽一聽?”
“啊啊......”猝不及防,那黃衫女子吓得失聲尖叫。
旁邊的人也不逞多讓,人都吓得差點兒跳起來:“公......公主......”
投壺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蕭黎也沒做什麽,隻是勾起那黃衫女子的下巴,嫣然一笑:“下次說人壞話的時候嘴别張這麽大,牙齒上的菜葉子都露出來了。”
說完還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面帶笑意,溫和寵溺,語調像是哄一隻不聽話的小狗。
說完轉身走人,身姿綽約,行走間帶動一陣香風。
一衆人都看得呆了,回過神來再去看黃衫女子,目光都聚集在她嘴上,似是想掰開看看是不是真有菜葉子。
“嗚嗚......”黃衫女子捂着嘴羞憤的跑走了。
“噗嗤。”王婉清沒忍住笑了出來,她還以爲公主會盛氣淩人的訓斥,沒想到四兩撥千斤,明明一句不好的話沒說,還笑得那麽美,卻殺傷力十足,讓那孟家姑娘臉都丢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