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黎看過來,他連忙道:“在下宋君湛,若有唐突之處,姑娘見諒。”
“蕭黎,黎明的黎。”
宋君湛神情微動:“蕭姑娘。”
蕭黎放下酒杯,微微歪頭看着他:“我等的東風到了,那你呢?”
“少東家看着也不是尋常人等,守着這沒什麽生意的茶樓,你又在等什麽?”
宋君湛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轉向窗外:“姑娘聽說過科舉嗎?”
蕭黎挑眉,這世界不是世家舉薦制度嗎?怎麽還有科舉?
宋君湛一看她就是不知道,解釋道:“科舉是前朝的制度,爲的是選拔有才學的治國之才,不論出身,隻要是家世清白的讀書人都可以參與。”
“但我朝開國之後,太祖皇帝大封侯爵世家,之後朝中官員皆出自世家大族,而後再無寒門子弟能爬上高位,世家把控朝政,架空皇權,打壓寒門,掐斷了寒門子弟施展抱負的機會不說,甚至随意奴役他們,折磨至死也無處申冤。”
“十年前,先帝有意複興科舉,聯合了多爲臣子想要改革,但卻被世家洞察了意圖,所有參與的臣子皆被冠以各種罪名下獄流放,沒幾年先帝也病逝,從此再無人提起科舉。”
“我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寒門子弟,空有一身學問,卻無處施展,隻能窩在這小茶樓,等待時機。”
蕭黎半晌沒說話,主要是不好接啊。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我沒有的,你問就是隻要我有,我都可以給你;可我要是真正有的,你問我願不願意給你,那我可能就要猶豫了,因爲可能真得給啊。
宋君湛所說的科舉,她知道對古代制度來說有多好,而她也有能力幫他實現。
那這話可就不能随便接了。
她現在就是想殺人,一路殺殺殺,雖然殺的都是世家,但科舉改變的是朝堂格局,她又不是要給皇帝治理國家,這事兒她不想插手的。
這就是一個劇本,困住她的牢籠,她要的是殺穿劇本回到自己本來的世界,可不是在這裏搞什麽革新基建的。
“你相信你一定能等到?”
這話明顯就是随口敷衍,宋君湛也不在意:“事在人爲,天總會變的。”
蕭黎走了,子越鬼鬼祟祟的摸進去,緊張的看着還在喝茶的宋君湛:“少東家,你怎麽把科舉的事情都告訴美人姐姐啊,你不想活啦?”
宋君湛反問他:“你不是那麽喜歡她嗎?”
子越坐下,憂心忡忡:“喜歡是喜歡,但這不是一回事兒,美人姐姐一看就是世家貴族的金枝玉葉,你告訴她,萬一她回去跟她家人說了,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宋君湛擡手摸了摸他的頭:“放心,她就算不會幫我們,也一定不會成爲我們的敵人。”
子越對少東家的話很是信服:“爲什麽啊?”
宋君湛沒有回答,隻在心裏想到:因爲她姓蕭。
蕭乃是國姓。
黎明爲朝陽,他或許知道這位姑娘的身份了。
也許,她就是他等的黎明。
想到此,宋君湛輕擊了一下桌面,似是坐下了某種決定:“子越,去把姜叔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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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黎又入宮了,因爲那個又慫又無能的皇帝被世家堵在禦書房,連寝殿都回不去。
皇帝下旨給魏王和樓魇,讓他們徹查長春樓一事,可這事兒不能繼續查。
按照皇帝斬殺高家的速度來看,一查下去,那得死好多個世家。
高家已經被抄了,這件事情就該到此爲止。
他們堵着,說什麽勸導商議,實際上就是讓皇帝不能再發他們掌控不住的聖旨,他們這是在逼迫帝王。
而這一回,便是王家等其他世家,看似和陸家在較勁,實際上也是站在統一戰線的。
都是一個泥潭裏的,誰又能比誰幹淨?
那長春樓裏死的可不僅僅是跟陸家有關系的人,更别說這些隻是明面上的,還有暗地裏那些參與過的還沒死的。
長春樓的老鸨說他們的名單也丢了,那一份名單是絕對絕對不能公之于衆的,否則真的會無法收場的。
他們的态度也很簡單,長春樓那些逃跑的妓子他們不再追查,那關于長春樓的案子也不必再查了。
大理寺卿被斬首,高家被抄滿門,也算是給百姓交代了,事情到此爲止。
禦書房裏,蕭景允不吃不喝一天了。
也許他本來沒這麽堅定的,可眼看着世家步步緊逼,他也被逼出血性來了。
他是帝王,這些世家根本沒把他這個帝王放在眼裏。
他絕不低頭,他非要跟他們死磕,讓他們都去死。
董常瑞拿着浮塵站在旁邊,耐心勸說:“老奴知道陛下有愛民之心,可江山社稷不是兒戲,陛下當以大局爲重啊。”
“陛下若是細查下去,必将天下大亂,江山不穩啊,陛下......”
董常瑞勸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有蕭黎之前的話,皇帝此刻很是懷疑他就是幫着外面那些人說話。
看他這個皇帝年輕,一個個都想來說教一番。
怎麽當皇帝他能不知道?非得一群人來指指點點?
外面一群人明明做錯了事情還逼迫他,這死太監明明是他身邊的掌印,結果卻也向着外人說話。
這些人壓根兒就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皇帝忍無可忍,正要發火,外面傳來了蕭黎的聲音。
“喲,諸位都在呢。”
那聽着欠欠兒的聲音對皇帝來說簡直如聞仙樂。
完全顧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快步去到門口,但沒開門,巴巴的從縫隙裏往外面看。
今日來的都是世家大族的頭頭,當朝品級最高的官,大部分是先帝那一輩,諸如陸蒼和王昌文,那是先帝的先帝那一輩,一眼望去,全是老頭子。
野心不會随着年紀而衰退,這群白發蒼蒼的老頭子都快入土了還死死握住權利不放,那渾濁的眼裏滿是精明算計,野心不減。
“玄陽公主。”
哪怕不情願,這群老頭子還是得打個招呼,讓人,象征性的喊一句,行禮是别想了,不讓蕭黎給他們行禮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