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偉雲知道自己這個理由有點站不住腳,但還是堅持點頭道,“對。”
林松原嘴角一抽,這下是真的徹底不知道說啥了,袁偉雲幹工作的想法也未免太過于兒戲了,真當市裏的工作是過家家呢。
瞥了瞥袁偉雲,林松原心想陶任華将對方安排下來鍛煉,還真是安排了個祖宗下來。
心裏想着,林松原道,“偉雲,這個陶國群非調整不可?”
袁偉雲點頭道,“沒錯,我認爲非調整不可。”
袁偉雲之所以這麽堅持,一方面是因爲年輕氣盛,覺得自己想搞掉陶國群就一定要搞掉,要不然也顯得他太沒能耐了,另一方面,今天白天的時間,袁偉雲花心思了解了一下,知道市衛健部門的負責人黃姝芬并不是毫無根據地搬弄是非,經他了解,陶國群确實是在達關縣和黃原醫科大學之間積極幫忙牽線,而在同達關縣争醫科大分校區的節骨眼上,袁偉雲容不得任何人搞‘破壞’。
林松原啧了一聲,“偉雲,其實我覺得你是不是多慮了,醫科大的分校區能否落地達關,這不是陶國群能左右的,他根本起不到什麽關鍵作用嘛。”
袁偉雲道,“林書記,你可不能這麽想,陶國群還是醫科大的教授,他在醫科大的人脈和影響力不小,誰說他不能起到作用呢?”
林松原搖了搖頭,這才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袁偉雲是鐵了心要調整對方,所以有的沒的都往對方頭上扣。
袁偉雲看到林松原的樣子,疑惑道,“林書記,你難道跟陶國群有交情?”
林松原笑着搖頭,“那倒沒有,我隻是覺得他幹得不錯,不過你既然堅持要調整他,那把他換了就是。”
林松原不想因爲這麽一樁小事跟袁偉雲鬧出什麽嫌隙來,左右不過是一個市屬院校的負責人,換了也就換了,沒啥大不了的。
頓了頓,林松原又道,“要換掉陶國群,你回頭跟張垣同志通個氣,然後咱們再跟省裏打報告。”
林松原口中的張垣,是市裏分管衛生的副市長。
這裏不得不提的是,市衛生職業學院是副廳級事業單位,一把手的調整需要報省裏批準,不過作爲市屬院校,學院的人、财、物都歸市裏管,一把手的調整,由市裏醞釀後,然後跟省裏報批。
袁偉雲見林松原同意了,臉上一下露出笑容,“好,呆會我就跟張垣同志通個氣,這事咱們盡快把流程走了。”
袁偉雲自信滿滿,雖然他跟張垣不熟,但他相信張垣絕不會因爲這麽一件小事不給他面子。
林松原聽到袁偉雲的話,眼皮子動了動,暗道袁偉雲太沉不住氣,這都要下班了,就不能等到明天?
不過對方想怎麽折騰是對方的事,林松原也懶得多說啥,正如同他不願意因爲這麽一件事去惹得對方不快一樣,更不會爲此多說什麽。
袁偉雲很快就告辭離開,林松原咂了下嘴,看了看時間,拿起随身的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
兩天的時間悄然而過,這天上午,喬梁正在辦公室裏聽取縣組織部長鄭雙岩的工作彙報,常務副縣長陳方陽匆匆忙忙敲門走了進來。
陳方陽行色匆忙,甚至都沒空等喬梁的秘書通報,自己就敲門走進來。
一進門,陳方陽歉意地沖喬梁和鄭雙岩點了下頭,道,“喬書記,鄭部長,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有點急事唐突了。”
喬梁笑着擺擺手,示意陳方陽坐下,一邊笑問道,“方陽,什麽事這麽急?”
組織部長鄭雙岩聽到喬梁對陳方陽的稱呼,眼裏閃過一絲異色,暗道喬梁和陳方陽的關系都這麽親密了?
鄭雙岩剛剛已經把工作彙報完了,這時候很識趣地站起來,“喬書記,那我先回去。”
喬梁微微點頭,看着鄭雙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複又轉頭看向陳方陽。
陳方陽道,“喬書記,聽說市裏邊要調整衛生職業學院的院長,這事您知道嗎?”
喬梁怔住,“有這事?”
陳方陽肯定地點頭,“據說都已經報到省裏了,連新院長的人選都傳出來了,是市衛健部門的負責人黃姝芬。”
喬梁皺起了眉頭,“方陽,你這消息确定嗎?不會是哪裏傳出來的謠言吧?”
也不怪乎喬梁會懷疑,他如今作爲市裏的副書記,這麽重要的人事調整,他連半點都不知情,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消息的真實性。
陳方陽道,“喬書記,這是陶院長自個告訴我的,總不可能他自己造謠吧。”
喬梁目光一沉,陶國群自己說的?這要是陶國群說的,恐怕還真就假不了。
眉頭微蹙,喬梁摸起電話,當着陳方陽的面就給林松原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喬梁開口就道,“林書記,我是喬梁。”
電話那頭,林松原笑道,“喬梁同志,你就不用自報家門了吧,我當然知道是你。”
喬梁沉聲問道,“林書記,我聽說市裏要調整衛生職業學院的院長?”
林松原道,“嗯,是有這麽一回事,已經報到省裏了。”
喬梁一聽,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無比,果然應了那句老話,空穴不會來風,這種消息不會無緣無故傳出來,下一刻,喬梁心裏的怒氣蹭蹭往上漲,陶國群這個被調整的當事人都知道了,結果他這個市裏的副書記還蒙在鼓裏,這讓他如何不惱火?
壓制着心頭的怒氣,喬梁質問道,“林書記,請問市裏有沒有把我這個副書記當回事?爲什麽市裏跟省裏申請調整衛生職業學院院長的人事報告沒有征詢我的意見,難道我這個副書記是擺設嗎?”
林松原愣了愣,他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喬梁的怒氣,靠,喬梁對這事的反應這麽大!
林松原頭疼地捏了捏沒心,特麽的,這事是袁偉雲非要鼓搗的,這下好了,喬梁打電話質問他,偏偏他還不能不幫袁偉雲擦屁股。
林松原斟酌了一下措辭,道,“喬梁同志,這事沒事先跟你通個氣,确實是不大合适,不過你也沒必要這麽生氣嘛,我在這裏可以跟你保證,下次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
喬梁沉着臉,“林書記,我現在就想問陶國群這事,作爲副書記,我卻被蒙在鼓裏,請問這事符合程序嗎?”
林松原嘴角抽搐了一下,喬梁要這麽較真,那自然是不符合程序,但喬梁這個态度,把他架得有點下不來台,他身爲一把手,總不能讓他開口服軟,親口承認這事不符合程序吧,這讓他面子往哪擱?
沉默片刻,林松原隻能道,“喬梁同志,你的情緒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是跟你保證了嘛,類似的情況下次不會再發生了,沒人說不尊重你這個副書記嘛,誰敢那樣說,我第一個跟他急,你也沒必要追着不放。”
林松原言外之意已經十分明顯,那就是讓喬梁差不多就行了,好歹他也是一把手,他都親口給了喬梁保證,又給足了喬梁面子,喬梁要是還抓着不放,那就有點不上道了。
喬梁臉色難看,他何嘗聽不出林松原的話外之音,但心裏的那股怒火卻是無處宣洩,不過喬梁此刻并沒有被怒火沖昏頭腦,他很清楚自個跟林松原鬧僵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對方是一把手,自個一旦跟對方徹底鬧翻了,今後的工作将很難開展,更何況事已至此,他一味質問林松原也沒啥意義。
深吸了口氣,喬梁平複了下心情,轉而道,“林書記,這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我起碼要知道原因,爲什麽無緣無故調整陶國群這個院長?當前正處在衛生職業學院申辦本科院校的關鍵時期,這時候臨陣換帥合适嗎?更何況陶國群幹得也不差。”
喬梁不再質問林松原,但他至少要搞清楚陶國群被調整的原因。
林松原目光微微轉動,似乎在琢磨該不該将袁偉雲說出來,沉思片刻,林松原眼裏閃過一道精光,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喬梁同志,這事我覺得你該去問分管衛生工作的張垣同志,他應該會更清楚一點。”
林松原心裏巴不得喬梁和袁偉雲互相咬起來的,因爲這符合他的利益,但是他又不方便親口将袁偉雲抖出來,讓喬梁去找張垣,林松原相信張垣沒那個本事扛住喬梁的壓力,對方肯定會如實跟喬梁說明情況。
聽到林松原這麽說,喬梁眉頭皺得老高,仍是耐着性子道,“好,我找張垣同志了解下情況,林書記,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喬梁說完徑直挂掉林松原的電話,電話這頭,林松原拿着手機忍不住咂咂嘴,自言自語道,“真特麽操蛋,現在的年輕同志一個比一個不好惹。”
且不說林松原對手底下有喬梁和袁偉雲這樣的幹部分外頭疼,這邊廂,喬梁已經給分管衛生的副市長張垣打了過去。
張垣對于喬梁的來電有些驚訝,兩人畢竟沒多少交集,喬梁又大部分時間都在達關,兩人連在市大院裏打照面的次數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