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幾天的事。”蔡銘海答道。
“爲什麽抓到姜輝後,不第一時間跟我彙報?”苗培龍怒視着蔡銘海。
“苗書記,不是不跟您彙報,而是案子還沒調查清楚,我是想着等案子調查完了,再詳細跟您彙報,并沒有瞞着您的意思。”蔡銘海解釋道。
聽到蔡銘海的解釋,苗培龍目光陰沉,他當然不會相信蔡銘海的話,對方這話無非是找借口敷衍他罷了,而聽蔡銘海的意思,姜輝已經被抓了幾天了,對方到底供出了哪些事?
苗培龍臉色變幻着,就聽蔡銘海又道,“苗書記,黃青山涉及的問題很嚴重,我們這邊确實沒辦法放人。”
“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說。”苗培龍面無表情地說道,他的心裏已然有些亂了方寸,原本他将喬梁和蔡銘海一塊喊來,是要逼迫蔡銘海放人的,但現在突然冒出了個姜輝被抓的消息,讓苗培龍亂了心神,一時間,苗培龍更是感到有些恐懼,因爲姜輝知道的事太多了,一旦姜輝全都招了……
苗培龍臉色煞白,想都不敢往下想。
“苗書記,您沒事吧?”蔡銘海看着苗培龍。
“沒事。”苗培龍定了定心神,不想在兩人面前失态,看了看蔡銘海和喬梁道,“沒什麽事,你們可以走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苗書記了。”喬梁站起身,同蔡銘海一起離開。
兩人從苗培龍辦公室裏出來,下樓時,喬梁轉頭問蔡銘海,“老蔡,你把姜輝被抓的事說出來,會不會對你們辦案有影響?”
“不會,目前姜輝已經招供,再加上他在我們的掌控中,所以不會有事的。”蔡銘海頗有信心地說道,他也是在做出權衡後,才主動将姜輝落網的事說出來。
接着蔡銘海又道,“我剛剛要是不把姜輝被抓的事說出來,恐怕苗書記會強行逼我放人的。”
“你這一說,我看苗書記受的驚吓不小。”喬梁笑道。
“沒錯。”蔡銘海跟着笑,想到苗培龍剛才大驚失色的樣子,蔡銘海知道這個消息給苗培龍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老蔡,現在姜輝被抓的消息已經說出去了,你們可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能再出現上次那樣的意外。”喬梁再次說道。
“縣長,您放心吧,要是再讓姜輝逃了,我這個局長真的不用幹了。”蔡銘海道。
“行,你有這個自信就好。”喬梁笑着點頭。
兩人邊說邊下樓,剛到樓下,就碰到了朝這邊走過來的章宏華。
章宏華是得知苗培龍回來的消息才過來的,準備去見苗培龍一面,他這會手上拿着的正是縣局申請經費的那份文件。
章宏華沒想到會在樓下碰到喬梁和蔡銘海,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跟兩人打了聲招呼。
“章副縣長這是去找苗書記?”喬梁看了看章宏華。
“對。”章宏華點了點頭。
喬梁聞言,瞅了瞅章宏華手中的文件,意味深長地看了章宏華一眼,“嗯,那你去吧。”
章宏華點點頭,跟喬梁錯身而過,快步上樓。
蔡銘海站在一旁,他剛剛感覺到喬梁和章宏華似乎有種隐晦的眼神交流,不過蔡銘海也沒多問。
樓上,苗培龍正在打電話。
電話是打給陶望的,一打通,苗培龍就大發雷霆,直接沖着陶望爆粗口,“陶望,混賬,你之前怎麽給我保證的?你口口聲聲跟我保證姜輝已經跑了,你把我當傻子忽悠嗎?”
陶望被苗培龍突如其來的一頓罵給搞得有些發懵,愣愣道,“苗書記,姜輝是跑出去了沒錯啊。”
“跑尼瑪個頭,姜輝已經被蔡銘海給抓了,你還蒙在鼓裏,你這個常務副局長簡直就是個飯桶。”苗培龍怒發沖冠,更是全無風度,沒有一個一把手該有的氣度和涵養。
陶望瞪大眼睛,顧不得被罵,斷然否認道,“不可能,我的人親眼看到姜輝上了偷渡的船的,姜輝肯定已經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騙你嗎?”苗培龍快氣炸了,怒道,“蔡銘海都當着我的面說姜輝被抓了,難不成人家故意編個謊話來騙我不成?”
“不可能,絕不可能,苗書記,說不定真的是蔡銘海說謊。”陶望堅持道,他相信自己的人不會騙他。
苗培龍氣得哆嗦,“陶望,你知道黃青山是爲什麽被抓的嗎?”
“爲什麽?”陶望下意識問道。
“是因爲姜輝供出了黃青山。”苗培龍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這怎麽可能。”陶望一下有些吃驚,猶自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苗書記,這真的是蔡銘海說的?”
“那不然呢?”苗培龍一臉惱火,道,“陶望,我現在隻要求你……”
苗培龍話沒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秘書丁銘推門走了進來,彙報道,“苗書記,章副縣長找您。”
聽到是章宏華找自己,苗培龍揮了揮手,“讓他在外面稍等片刻。”
等到丁銘出去,苗培龍才又對陶望道,“陶望,我現在要求你搞清楚姜輝關在哪,還有,務必給我弄清楚他到底都供出了些什麽。”
“苗書記,這……”陶望面現難色。
“别跟我說你做不到。”苗培龍怒道。
“好,我一定盡力去辦。”陶望咬牙道。
“行,那就先這樣,有消息了第一時間通知我,黃青山那邊,你也想辦法給他帶個話,讓他穩住,隻要他不亂說,就有辦法把他弄出來。”苗培龍說道。
“嗯。”陶望點了點頭。
挂掉電話,陶望臉色蒼白,呆呆坐了下來,嘴上輕聲呢喃着,姜輝竟然被抓了!
姜輝再次被抓,陶望比苗培龍更慌,他和姜輝的關系密切程度遠超其他人,他能走到今天,包括他能攀上苗培龍的關系等等,都是姜輝從中穿線搭橋,沒有姜輝就沒有他的今天,但同樣,他也幫姜輝擺平了很多違法犯罪的事,這次姜輝再次被抓,他竟一點風聲都沒得到,可見蔡銘海将保密工作做到了極緻,最主要的是,姜輝竟然将黃青山供出來了。這說明什麽?說明姜輝這次沒扛住,主動招了,這無疑和上一次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而讓陶望驚慌的是,上一次,蔡銘海雖然也格外謹慎,但還是讓他在蔡銘海的辦案小組裏安插了自己人,他時刻都能了解到姜輝的動态,而現在,他卻是兩眼一抹黑。
蔡銘海這次是吸取教訓了,好一招瞞天過海。陶望面色複雜,此刻他陡然想到蔡銘海目前在局裏最倚重的馬明帶隊出去外省辦案已經有十來天了,很顯然,他被騙了,馬明根本不是帶隊出去外省辦案,而是被蔡銘海秘密安排去抓捕姜輝了。
但姜輝怎麽就沒走呢?陶望百思不得其解,他的人明明看着姜輝上船了,爲什麽姜輝又回來了?
陶望呆坐了許久,臉色不停變幻着,心裏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這邊,苗培龍辦公室裏,和陶望通完電話的苗培龍,讓秘書丁銘将章宏華請了進來。
此刻,苗培龍重新收拾了下心情,臉色已經恢複如常,看着章宏華道,“宏華,你找我什麽事?”
“苗書記,我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可能我的身體條件已經不再适合呆在一線領導崗位上,我打算辭職。”章宏華低頭說道。
“你說啥?”苗培龍不可思議地盯着章宏華,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苗書記,我可能不再适合呆在一線領導崗位上,所以我打算辭去常務副縣長的職位。”章宏華硬着頭皮繼續說了一遍。
“宏華,你跟我開玩笑呢。”苗培龍瞪眼道。
“苗書記,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章宏華正色道。
“你認真的?”苗培龍氣得一笑,“宏華,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好好的常務副縣長你不當,你想辭職?”
“苗書記,我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問題,沒辦法再勝任目前的工作。”章宏華沒敢看苗培龍的眼神,隻能按事先想好的說辭繼續說着。
“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身體出了什麽問題?”苗培龍盯着章宏華。
“苗書記,我最近精神壓力很大,去看了下醫生,醫生說我有點抑郁症,所以我想減輕下工作壓力,這樣有利于恢複。”章宏華說道。
“抑郁症?”苗培龍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宏華,你啥時候也學會跟我來這一套了?”
“苗書記,我說的是真的,我現在确實是有點抑郁症。”章宏華說道。
苗培龍無語地看着章宏華,心裏生出一種荒謬感,他第一次碰到好好的領導不當想要辭職的,很顯然,章宏華沒有說實話,這裏頭肯定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否則章宏華不會突然提出辭職,但凡進了體制,有誰不想當官,誰不貪戀手中的權力?
對現在的苗培龍來說,權力是一種很讓人着迷的東西,一旦擁有過,就很難回頭了。有些人握住了權與力,好像把整個世界都握在了手中,如臨絕頂,俯瞰群山,呼吸天地,逆者皆亡。(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