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新民來江州了,住在這酒店!
喬梁一時腦子蒙蒙的,關新民什麽時候來的?他來這裏幹什麽?他爲什麽不住在聯合調查組那酒店?駱飛他們來這裏,是關新民召來的?還是駱飛知道後主動來拜見的?駱飛他們來這裏,隻是陪關新民共進晚餐,還是有别的事情?
一連串的問号在喬梁腦子裏湧出。
看喬梁坐在車裏不下,出租司機不由困惑:“領導,到了,你怎麽不下車呢?”
喬梁回過神,看着出租司機道:“我剛想起一個重要的文件放在辦公室裏忘了帶,待會大領導吃過飯要審閱,走,抓緊回去……”
出租司機點點頭,接着掉頭往回開,邊道:“大領導也夠忙的,吃飯泡溫泉還要看文件,你這做下屬的也不容易……”
喬梁沒有搭理出租司機,繼續琢磨着剛才的發現。
關新民突然來到江州,讓喬梁感到很意外,同時又覺得很不正常,特别是駱飛他們來了這裏。
但雖然意外雖然感到不正常,喬梁一時又想不出什麽。
回到大院門口,喬梁付了車費下車,出租司機道:“領導,我等你?”
“不用了,我另外找個車。”喬梁道。
這麽好的活不能繼續拉,出租司機遺憾地走了。
喬梁看着出租車離去,接着回到宿舍,坐在沙發上,邊吸煙邊繼續尋思。
此時喬梁斷定,關新民來江州,是沒有通過正式渠道和江州打招呼的,安哲必定不知道。
如此重要的情況,既然自己發現了,必須要告訴安哲。
想到這裏,喬梁給安哲打電話,很快接通。
“老大,關領導來江州了,住在溫泉小鎮聯合調查組旁邊的一家酒店。”喬梁上來直接道。
“嗯?你怎麽知道的?”安哲道。
喬梁接着把自己跟蹤駱飛他們的事說了。
聽喬梁說完,安哲沉默片刻,接着道:“小子,以你的身份,你幹這種事,合适嗎?”
“不合适。”喬梁利索道。
“知道不合适,爲什麽還要做?”安哲的口氣裏帶着幾分責問。
“非常時期,非常迹象,就得來非常手段。”喬梁道。
“你還很理直氣壯?”
“理直氣壯倒也不是,我隻是覺得有這個必要。”
“不擔心我因爲這個處分你?”
“擔心。”
“擔心爲什麽還要這麽搞?”
“因爲我還有更擔心的。”
“你更擔心什麽?”
“老大,你懂的。”
安哲又沉默片刻:“梁子,這事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喬梁一怔:“可是,老大……”
“沒有什麽可是,記住我說的話。”安哲說完就挂了電話。
喬梁拿着手機發了半天愣,對關新民突然降臨江州,對駱飛他們去拜見關新民,不知安哲到底是怎麽認爲的,他的表現似乎太平靜太淡定。
雖然安哲似乎很平靜很淡定,但喬梁心裏卻泛起巨大的波瀾,關新民不打招呼突然降臨江州,而且還接見駱飛、楚恒和秦川,不知要搗鼓什麽事,不知關新民此行會帶來什麽後果。
這讓喬梁那顆一直沒安定下來的心又騷動起來。
夜幕降臨,溫泉小鎮一家酒店餐廳的豪華單間裏,關新民坐在上方,駱飛、楚恒和秦川分坐下首,他們都帶着畢恭畢敬的神情看着關新民,秦川臉上一直挂着奉承的笑。
此時駱飛并不感到拘束,畢竟他和關新民接觸已久,關系很熟了。
但楚恒和秦川是有些拘束拘謹的,畢竟他們和關新民接觸很少,更沒有在這種場合單獨一起過。
關新民平靜而淡定的目光掃視着這三位,他此時明白,能跟着駱飛陪自己吃飯,楚恒和秦川和駱飛的關系不一般,換句話說,這兩人應該是駱飛在江州的得力臂膀。
對楚恒和秦川,關新民知道他們,但打交道不多,對他們并不了解。
對于駱飛,關新民是有心扶持的,這主要是基于以前交往種下的良好印象和對駱飛某些方面能力的賞識,特别是自己到江東工作後的需要。
但關新民也明白,在江州,駱飛的綜合能力在安哲之下,不管是在工作還是其他。
但關新民更明白,雖然安哲綜合能力很強,但以他的做事風格和性格,安哲絕對不會成爲自己人,絕對不會主動攀附自己。
這讓關新民感到矛盾,一方面,他确實賞識安哲的能力,覺得他和現在的重要位置很匹配,心裏也一度湧出過日後重用他的念頭;但另一方面,關新民又很難接受重用一個不願攀附自己的人,特别廖谷鋒對安哲很看重,這讓他想起來就格外敏感。
在體制内縱橫馳騁這麽多年,關于用人的問題,關新民深知自己人的重要性和關鍵性,忠誠的下屬可以爲自己做出重要貢獻,三心二意者則會成爲自己的障礙和累贅,甚至成爲自己的掘墓人,這樣的例子在高層屢見不鮮。
這也是爲何很多看起來能力平庸者能平步青雲,能獲得上級賞識的重要因素,最關鍵的是兩個字:忠誠。
而安哲,恰恰在這一點上,讓關新民很不放心。
在這種心态下,關新民下意識覺得,扶持駱飛更符合自己的利益,雖然他目前的能力不如安哲,但人都是會成長的,駱飛還是有一定的素質和潛能的。
當然,關新民今晚召駱飛來,并非隻是讓他陪自己吃飯,隻是此時楚恒和秦川在,自己不能多說什麽。
關新民接着拿起筷子:“各位,吃——”
今晚的餐桌上沒有上酒,菜也很簡單,都是素菜,這是按關新民的意思來的。
關新民不吸煙,也很少喝酒,而且喜歡吃素食。
駱飛他們互相看了看,接着都拿起筷子吃飯。
關新民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幾乎不說話。
關新民不說話,駱飛他們自然不能多說。
關新民吃的不多,很快就吃完了,放下筷子。
看關新民吃完了,駱飛他們沒吃飽也不能吃了,都放下筷子。
關新民微微一笑:“沒吃飽吧,繼續吃。”
駱飛笑道:“吃飽了,很飽呢。”
楚恒和秦川也忙笑着點頭:“是啊,是啊,吃飽了。”
關新民看着楚恒和秦川:“今晚沒喝酒,是不是不過瘾?”
秦川忙搖頭:“不不,您不喝,我們自然也不喝的。”
楚恒道:“其實喝不喝酒不重要,關鍵是有機會能見到您,能和您在一起吃飯,就感到莫大的榮幸,這比喝酒要過瘾多了。”
關新民笑了下,不由多看了楚恒兩眼,接着道:“你們都抽煙,對不對?”
他們點點頭。
關新民道:“因爲我不抽煙,所以你們也不能抽,遺憾不?”
秦川忙道:“不遺憾,既然您不抽,我們自然是不能抽的,這是對上級最起碼的尊敬。”
楚恒道:“既然您不抽煙,我覺得自己應該把煙戒掉,這樣,才能緊跟您的步伐。”
關新民不由又看了楚恒一眼,接着道:“戒煙大可不必,因爲我而影響你們的個人愛好,我會不安的。”
楚恒接着道:“您不安,我們會更不安。”
關新民覺得楚恒很會說話,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帶着幾分贊賞,接着道:“心意我領了,但這煙,還是根據你們自己的情況,不要因我而戒。”
楚恒恭敬道“一切遵從您的指示。”
關新民接着站起來,大家一看關新民要走,也都跟着站起來。
大家出了房間一起往外走,邊走關新民邊做出無意的樣子對楚恒道:“我記得前段時間,江東日報在頭版重要位置推出了一篇江州的稿子,關于陽山松北兩縣環保治理的,是你安排的?”
一聽關新民問起這稿子,楚恒不由就很敏感,雖然關新民似乎是無意中提起的,但楚恒覺得他既然問,就一定有用意。
當着駱飛秦川的面,楚恒又不能說别的,隻能點點頭:“是的,我安排的。”
“這稿子寫得不錯,推的效果很好。”關新民道。
楚恒眨眨眼,關新民這話是真還是假?是否還有别的意味?
秦川一聽忙了,尼瑪,這稿子能推出,可是有自己的功勞呢,不能讓楚恒獨占,于是道:“這稿子是我建議老楚安排的。”
一聽秦川這話,楚恒暗暗松了口氣,又暗罵秦川傻逼,尼瑪,這家夥腦子進水了,這種時候把這種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關新民眼皮微微一跳,接着看着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