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想着，武元銳上車回市局的路上就給蔡銘海打電話。
電話接通，武元銳道，“銘海，你調到市中區擔任局長的事基本上已經搞定了，吳書記對此十分支持，不過你這家夥可是有點不地道，你和喬梁關系好，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蔡銘海聽得苦笑，“武局，我和喬書記的關系是不錯，可我也不能沒事就在您面前顯擺吧？”
武元銳笑罵道，“你是不是提前去走動了喬梁那的關系，不然他怎麽也會跟吳書記提議你來擔任市中區區局的局長？”
蔡銘海愣住，“喬書記也跟吳書記推薦我？”
武元銳點頭道，“可不是嘛，這是剛剛吳書記親口說的，我都懷疑是你去喬梁那疏通關系了。”
蔡銘海連忙道，“武局，天地良心，我可沒幹那種事，而且您也知道，要不是您讓我到市中區來，我其實都不想來呢，我在松北縣局幹得好好的，工作也都上手了，突然間又要調到市中區去，我都不大願意去，怎麽可能去喬書記那走動關系。”
聽到蔡銘海這麽說，武元銳微微點頭，這一點他是相信蔡銘海的，因爲他前兩天和蔡銘海提及調到市中區來的事，蔡銘海就不大感興趣。
岔過這一話題，武元銳道，“銘海，不管怎麽說，喬梁也在吳惠文那推薦了你，你于情于理也該謝謝一下人家，這樣吧，你晚上擺一桌請客，你先給喬梁打電話，晚上我也一起過去。”
蔡銘海一聽笑着點頭，“那沒問題，正巧我也有段時間沒跟喬書記吃飯了，那就聽您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兩人通電話時，此時在市局大門口，副局長董星浜坐車從外面回來，大門口有人在哭鬧，董星浜轉頭朝車窗外看了一眼，起初沒怎麽在意的他，多看了兩眼後，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去。
讓司機将車在大門口内側停下，董星浜坐在車裏隔着車窗注視了一會，目光轉動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人在大門口哭鬧，這也不算什麽稀奇事，真正吸引董星浜注意的是在門口處理此事的人是局裏治安支隊的一名副職，叫章棟梁。
董星浜作爲市局的老人，對市局内部盤根錯節的關系比誰都清楚，再加上他一直暗中蟄伏，對市局内的各種隐秘的人和事都了如指掌，而這個章棟梁，恰恰是魯明的心腹，魯明雖然卸任了市局局長一職，但他之前提拔起來的像章棟梁這樣的心腹幹部并不少，這些人在局裏邊還大都身居要職，是局裏的主要中層幹部。
暗中盯了一會，董星浜很快就讓司機把車開回院子裏，自個也上了樓。
回到辦公室，董星浜走到窗前，依舊是注視着樓下大門口的方向，看到章棟梁已經走回來後，董星浜眼珠子轉了一下，喊了一名工作人員進來，讓對方等章棟梁上來了就喊對方來自己辦公室一趟。
交代完底下的人，董星浜抽出一根煙點了起來，走到沙發上坐下，等着章棟梁過來。
約莫等了三四分鍾，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推門而入的正是章棟梁，董星浜立刻笑着起身，“哎喲，棟梁來了，快坐快坐。”
章棟梁走進來笑問，“董局，您找我？”
董星浜笑眯眯點頭，沒急着說啥，而是摸出口袋的煙，抽出一根遞給章棟梁，笑道，“棟梁，來一根。”
董星浜說着，還拿出打火機要幫章棟梁點火，章棟梁忙道，“董局，我自己來，瞧您這老是搞得這麽客氣。”
董星浜笑道，“棟梁，你這話說的，又不是外人，你跟我還見外了不成？”
董星浜說完，已經打着打火機，示意章棟梁拿煙湊過來。
章棟梁見狀，也就沒再拒絕，心安理得地讓董星浜幫自己點火。
這樣一幕，在市局裏邊其實并不少見，因爲董星浜這個副局長在市局裏給人的印象就是老好人一個，整天笑得跟彌勒佛一樣，爲人處事也都特别和氣，在市局裏邊，不管是誰的人，跟董星浜的關系都差不了，也很少有人會對董星浜有什麽戒心，這跟董星浜長期以來留給人的印象有關，對方總是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對誰也都十分客氣，再加上其副局長的身份，無疑很容易獲得别人的好感。
章棟梁讓董星浜幫自己點着煙後，舒服地抽了一口，旋即看了看手頭的煙，笑道，“董局，不是我說您，您抽這個煙太掉價了，您應該抽好點。”
董星浜笑呵呵地問道，“那要抽啥煙才不掉價？”
董星浜抽的隻是十幾塊錢的煙，也難怪章棟梁會說他的煙掉價，章棟梁這會滿臉笑容道，“董局，我家裏還有幾條玖伍至尊，晚上我給您送過去。”
董星浜一聽登時笑着擺手，“不了，那個我抽不來，我還是抽這個比較舒服，抽習慣了。”
章棟梁笑道，“董局，您好歹也是局裏的副局長，應該對自己好點。”
董星浜不以爲然地笑笑，凝視了章棟梁一眼，心裏暗自斟酌着措辭。
董星浜心裏有了計較，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棟梁，剛剛大門口那邊怎麽回事，我剛回來看到有人在那邊哭鬧。”
章棟梁撇嘴道，“還能咋回事，昨晚第二中學死去的學生家長在哭鬧呢。”
章棟梁這會完全是順嘴說了出來，要是換成别的任何一個人問他，章棟梁一定不會這麽随意，更不會一點警覺心都沒有，但董星浜問他這個事，因爲平時對董星浜的印象，這讓章棟梁在董星浜面前并沒太大的戒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董星浜神色一動，追問道，“市二中昨晚有學生死了？”
章棟梁點點頭，道，“可不是，這事還是我去處理的。”
章棟梁這話讓董星浜愈發起疑，他對章棟梁這人是了解的，這厮絕對不是個勤快的主，遇事能躲就不會主動上，這也是他剛剛看到章棟梁在大門口處理事情就感到疑惑的緣故，再加上章棟梁是魯明的心腹，因此，董星浜才會多留了個心眼，想着找章棟梁過來試探一番。
而這并不是因爲董星浜未蔔先知僅僅隻是在大門口看到章棟梁就猜到可能出了什麽事，而是源于章棟梁平日的做派以及性格，加上對方是魯明的心腹……種種這些才讓董星浜存了試探對方的心思。
這會，董星浜不動聲色地笑道，“棟梁，這可不像你啊，大晚上的你還能跑去處理公務？我可是聽說你一到晚上就是個酒中豪傑，除了在酒桌上能找着你，其他地方很少能看到你。”
章棟梁笑着打哈哈道，“這不是沒辦法嘛，魯書記親自打招呼的事，别說是在喝酒了，就是在女人肚皮上，我也得爬起來。”
董星浜笑罵道，“你也忒粗俗了。”
章棟梁不以爲意地笑道，“董局，我這怎麽能說是粗俗呢，男人嘛，誰不好這一口。”
董星浜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鄙夷，心說你丫的自己一副爛德行，還以爲誰特麽都跟你一樣。
要不是背靠着魯明，就章棟梁這種貨色，别說當上幹部了，早該被清除出隊伍了，一天到晚正事沒幹幾件，一到晚上更是無酒不歡，特麽的，董星浜在局裏邊很少會特别讨厭一個人，但這章棟梁恰恰是其中一個。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董星浜此刻已經被章棟梁給勾起了好奇心，死了人，又是魯明親自交代處理的事……光聽到這些，董星浜心思就活絡起來了，敏銳的他已經意識到這裏頭絕對有内幕可挖。
走去給章棟梁倒了杯水，董星浜又是笑問，“棟梁，這第二中學死了的學生是怎麽回事，怎麽連魯書記都驚動了，還點名讓你去處理，你好歹也是治安支隊的二把手，大晚上的還讓你專程跑過去處理。”
章棟梁撇嘴道，“誰說不是呢，領導張張嘴，咱當下屬的就得跑斷腿，要說這第二中學死的學生啊，确實是……”
章棟梁說着說着，突然及時收住口，他雖然對董星浜沒啥戒心，但有些話可不能随便說，要不然讓魯明知道了非得收拾他不可。
董星浜正豎着耳朵聽着，見章棟梁不說了，董星浜暗自着急，道，“棟梁，怎麽說一半不說了？”
章棟梁笑着打哈哈，“沒啥沒啥，有些話不能亂說。”
董星浜聽了笑道，“這樣啊？不該說的确實是不能亂說，來來，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