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安哲拍拍沙發扶手：“小喬，過來坐下。”
喬梁知道安哲有話要說，就過去坐下，看着他。
安哲抽了兩口煙，然後道：“葉心儀這會應該在去黃原的路上吧？”
喬梁點點頭，又道：“安書記，你知道葉部長今天要走？”
“是的，昨晚葉心儀給我打電話了。”
“她給你打電話是……”喬梁知道葉心儀應該是在自己離開她宿舍後給安哲打電話的。
“專門爲借調的事向我表示感謝，說她從你那裏知道了那晚飯局上我爲她說話的事。”
喬梁知道依葉心儀的性格，她不會告訴安哲更多，給他打電話隻是感謝。
想到昨天楚恒對葉心儀軟硬兼施的事，喬梁決定趁機搗鼓一下楚恒，就笑了下：“我之所以告訴葉部長這事，是因爲她對借調的事有很大的困惑。”
“很大的困惑？困惑從何而來？”安哲皺皺眉頭。
“這事牽扯到楚部長，我不知該不該說。”喬梁做猶豫狀。
“說，有什麽不能說的？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安哲利索道。
喬梁點點頭，接着把葉心儀昨晚告訴自己的，楚恒昨天和她的談話内容原原本本告訴了安哲。
聽喬梁說完，安哲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時不語。
喬梁接着道：“還有，在省委宣傳部分管副部長和新聞處處長來江州那天，葉部長恰好被楚部長派到三江去搞一個材料。”
安哲點點頭：“怪不得那晚酒桌上沒見葉心儀，柳一萍卻坐在那裏。”
“柳部長參加那飯局，是因爲楚部長想換她借調去省裏。”
“但新聞處點名要的是葉心儀，對吧？”
喬梁點點頭。
安哲沉默着，在自己已經明确表态的情況下，楚恒卻又給葉心儀做工作，軟硬兼施想讓她主動放棄，這說明他對自己的表态不滿，當面不反對，背後卻搞小動作，這是明目張膽的陽奉陰違，這是典型的明着一套暗着一套。
如此一想，安哲不由惱火。
而且，在省裏來人的情況下，楚恒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故意支開葉心儀，卻讓并不分管新聞的柳一萍參加接待，這怎麽說都顯得很不磊落，不符合常委部長的身份，多少顯出有些陰暗的心理。
安哲陰着臉，半天冒出一句：“官品見人品……”
安哲這句話等于給楚恒的人品大緻定了性，喬梁聽了暗樂。
安哲接着對喬梁道：“以你對葉心儀的了解，昨晚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爲何沒提這事？”
喬梁道：“葉部長這人做人做事都很正，對涉及領導的事，她一般從來不背後非議什麽，也不會輕易告訴别人，特别楚部長是她的直接上級。昨晚要不是她實在困惑，要不是我追問，她也不會告訴我。”
安哲點點頭：“對葉心儀，我早有感覺，此人不但做事有能力，而且做人也很不錯，正所謂德才兼備，我們用人，最需要這樣的，可惜她借調走了，這一走，不知何時回來。”
聽安哲這話，喬梁心裏一動，看來安哲早有想重用葉心儀的想法，但卻還沒來得及落實，葉心儀就借調走了。
安哲想重用葉心儀，當然不是提拔，因爲葉心儀擔任副處時間太短，不夠提拔的年限，但不能提拔卻可以重用。
以葉心儀現在的職位，如果重用的話，顯然會往更好的單位，更重要的位置安排。
如此，那晚飯局上，安哲說忍痛割愛，看來是真話。
想到這裏，喬梁不由覺得遺憾，早知道安哲有這心思，就不幫葉心儀這忙了，讓她在江州得到重用多好啊。
随即又覺得不大對頭，既然安哲有想重用葉心儀的想法，那晚爲何又要表态支持葉心儀借調到省裏呢？
喬梁腦子快速一琢磨，接着似乎明白了什麽。
安哲支持葉心儀借調，應該是他意識到此事是徐洪剛操作的，是徐洪剛和楚恒的一次暗中較量，在目前常委内部勢力分布的微妙态勢下，如果徐洪剛在此事上敗給了楚恒，那會讓徐洪剛遭受打擊，助長楚恒甚至他背後小團夥的氣焰。
所以，安哲一定會想到，無論從現在還是今後考慮，這次較量，徐洪剛都不能輸給楚恒，這不僅對徐洪剛，對他自己也具有深遠的意義。
基于這種考慮，安哲才會斷然做出支持葉心儀借調的表态。
剛才自己告訴了楚恒昨天軟硬兼施葉心儀的事，應該讓安哲更堅定了自己這表态的正确性。
這樣一分析，喬梁似乎覺得葉心儀成了高層鬥争的工具，成了一粒棋子。
這想法讓喬梁感覺很不爽，卻又覺得無奈。
或許下級的每一次人事變動，都是高層明争暗鬥和利益重新分配的結果，或許作爲下級，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你主觀上如何認爲，都會身不由己成爲上級用來實現某種目的的工具，都會成爲棋子。
當然，有時候，這對下級未必是壞事。
安哲接着道：“從剛才你告訴我的那事，從葉心儀做人做事的品質看，我覺得，葉心儀如果不是在部裏處境十分艱難，有楚部長那一番誠懇的挽留之詞，他說不定真的會被感動打動，留下來不走了。”
“是的，這話葉部長也和我說過。”喬梁點點頭。
安哲點點頭：“如此說來，葉心儀是迫不得已被逼走的。”
喬梁沒說話，但心裏很贊同。
安哲重重哼了一聲，接着道：“葉心儀雖然借調到了省裏，但你要和她經常保持聯系，有什麽關于她的動态，及時告訴我。”
喬梁忙點頭答應着，心裏大爲寬慰。
從安哲此時的态度裏，喬梁感覺到了他對葉心儀的好感和器重。
如此，葉心儀即使借調到期不能留下，回到江州也不會有什麽苦果子吃，未必會再留在宣傳部被楚恒整治。
想到這裏，喬梁的心情不由很愉快。
此時，徐洪剛和葉心儀正在去黃原的路上，小鄭專心緻志開車，徐洪剛和葉心儀坐在後座交談。
“葉部長，這次你借調到新聞處，很開心吧？”徐洪剛笑道。
“開心，當然開心的。”葉心儀笑着點頭，接着又感激道，“徐市長，這次你給我幫了大忙，實在很感謝。”
“你怎麽知道我幫了你忙呢？”徐洪剛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