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微微點頭,“嗯,你先回去吧。”
衛小北聞言,立刻就轉頭離開,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呆。
董星浜看着衛小北的背影,略微遲疑着,說道,“楚主任,您這麽做,會不會讓這個衛小北心生不滿?”
楚恒渾不在意道,“就算他不滿又如何,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怎麽樣。”
聽楚恒這麽說,董星浜雖然不大認同楚恒這種做事方法,但也不好說什麽。
楚恒沒把這事放心上,很快又道,“老董,古華集團這事,你費點心,我有預感,這裏邊大有文章可做。”
董星浜點點頭道,“好。”
董星浜說完,看了看楚恒,有些欲言又止。
楚恒看出董星浜面色有異,不由道,“老董,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咱們之間沒必要掖着藏着嘛。”
董星浜道,“楚主任,我感覺您最近似乎有些急,和您之前的行事作風有些不一樣。”
楚恒歎了口氣,“我最近是急了點,因爲時不我待,我必須抓緊時間。”
董星浜不解地看着楚恒,他不知道楚恒所謂的‘時不我待’到底是指什麽,但看楚恒好像不肯往下說了,也就很明智地不再多問。
楚恒這時陷入了沉思中,他今晚過來,還有另一件事要安排,不過并不是交給董星浜去做。
楚恒和董星浜交談時,此刻,在市紀律部門辦案基地,剛剛收到一個紙條的付林尊,将紙條看完後,就将紙條撕碎,從衛生間的馬桶沖了下去,而這會,付林尊則是呆呆坐着沒有說話。
紙條是蔣盛郴托人送進來的,告訴了付林尊關于市裏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古華集團的事,同時,其弟弟付龍興被放了,蔣盛郴今晚在倉促中也查到了一個大概,第一時間将消息傳遞給了付林尊。
付林尊此時的心情是萬分複雜的,因爲蔣盛郴傳遞進來的意思,隐隐是要讓他消除弟弟付龍興這個最大的隐患,而在付林尊看來,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難道說蔣盛郴的意思是要讓他做掉自己的親弟弟?
一想到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付林尊心頭一顫,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這個手,但弟弟付龍興會被背叛他,無疑也是付林尊始料未及的。
呆愣愣地坐着,付林尊臉色蒼白,白天還在得意嗆聲喬梁的他,沒想到一到晚上就風雲突變。
付林尊很清楚,如果弟弟付龍興背叛他,那情況就十分不妙了,兩兄弟一起創立古華集團,集團的事情,弟弟付龍興從頭到尾都全程參與,再加上付龍興是他的親弟弟,所以公司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付林尊也從來沒有瞞過付龍興,有的甚至還是他交代付龍興去做的。
付林尊此刻能理解蔣盛郴爲什麽會如此着急,因爲他弟弟付龍興知道得太多了,對方要是一股腦全吐出來,蔣盛郴肯定會完犢子。
這會,付林尊還想到了一個事情,之前孫永車禍的事,是他安排人做的,而這件事,弟弟付龍興同樣知情,如果弟弟将這件事給撂出來……付林尊不敢往下想,孫永這事的嚴重性他比誰都清楚,再加上過往幹下的那些違法的事,恐怕足以讓他吃槍子了。
“龍興啊龍興,你爲什麽要背叛我……”付林尊低聲呢喃着,臉上露出無比複雜的神色,心裏亦在做着劇烈的掙紮。
江州市裏,風雲變幻,一場新的鬥争大幕,已經徐徐展開。
京城,一座深幽僻靜的四合院,在鬧市中獨取一隅甯靜。
在江東省叱咤風雲的關新民,此時坐在一老者面前,神态恭敬,雙手平放在膝蓋之上,俨然學生一般聆聽着老者的教誨。
兩人剛剛不知道談了什麽,老者這會淡淡道,“新民,這次回去,你就不要再老往京城跑了,你這樣難免會讓有些人對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老領導,可我……”
關新民話沒說完,就被老者揮手打斷,道,“新民,你的想法我都清楚,但到了你這個位置,你應該清楚想要調動并沒那麽容易。”
關新民無奈地笑了一下,他正是因爲清楚要調動并不容易,所以才會頻繁地跑京城,不來多跑跑關系,那就更加沒戲。
老者的目光落在關新民臉上,凝視了片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新民,你想要調離江東,并且謀求再進一步,其實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聽到老者的話,關新民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他就知道眼前這老者要是肯幫他的話,那絕對是有戲,果然,他最近老是跑京城,并且每次來京城都會來老領導這坐坐,這不就有效果了嘛!
關新民臉上閃過欣喜的神色,就聽老者又道,“新民,邊南省的那位,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齡了,你如果願意去邊南,那還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關新民一聽是邊南省,臉上喜悅的神色立刻就淡了下來,邊南省是邊陲落後省份,經濟盤子小,發展也十分落後,去那種地方無疑很難做出成績,關新民明顯不大願意過去,他更希望調到一個經濟大省去。
老者看着關新民,淡然道,“新民,好的位置人人都想去争,你扪心自問,以你目前在江東省平平無奇的成績,你能争得過别人嗎?”
關新民臉色一變,老者這話可謂是頗不客氣了,但關新民也熟知他的性格,對方一向就是這樣的說話風格,而且老領導也是把他當自己人才會這麽跟他說話,否則換成外人的話,他恐怕連話都懶得多說。
目光變幻着,關新民一時有些猶豫,邊南省太小了,又不好出成績,真去那邊的話,關新民委實有所不甘,但關新民也很清楚,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因爲老領導既然說出來,那應該是認爲有些許的希望幫他争取。
去還是不去?
關新民猶豫着,很快就道,“老領導,邊南省那邊比較落後,調到邊南省的,很多都是仕途的最後一站,幹完就退休了,我這要是去那邊,以後會不會也沒希望再往上了?”
老者看着關新民,無奈地搖頭道,“新民,有沒有希望再往上,除了不可或缺的機遇外,那是得靠你自己去努力的,你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謀求什麽進步?爲什麽廖谷鋒能夠脫穎而出?一是他講大局,二是有能力,到了你們這一層次,每往前一步,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亦不爲過,甚至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還難。
廖谷鋒最終能夠奮力實現這向上一躍,那是他積極服從組織的安排,講大局不抱怨,否則從江東省這樣相對發達的經濟大省平調到西北那樣的落後地方,換成别人,恐怕不願意過去,但廖谷鋒就沒半句怨言,臨危受命調到西北,還圓滿完成了組織交給他的任務,所以他最終能夠再往前邁出這關鍵一步。”
關新民聽到老領導的話,心裏忍不住腹诽起來,誰知道廖谷鋒當時心裏有沒有怨言?指不定他隻是沒說出來罷了。
關新民心裏如此想,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平心而論,他對廖谷鋒是十分羨慕的,甚至還有些嫉妒,他将來奮鬥的目标,也就是希望能夠跟廖谷鋒一樣,走相同的升遷路徑,但他又不能否認自己沒有廖谷鋒那樣的魄力。
老者觀察着關新民的神情,搖頭道,“新民,我現在這麽說,隻是說你如果願意去邊南,那還有希望幫你争取一下,不是說就一定能去,你還挑挑揀揀上了不成?邊南省再怎麽落後,調到那裏當一把手,也有的是争破頭想去,怎麽,你覺得你想去就非你莫屬了不成?”
關新民聞言一驚,連忙道,“老領導,我萬萬沒那個意思,我隻是擔心去了邊南幹不出成績,反倒是辜負了您的期望。”
關新民這話說的很漂亮,他也不敢說自己确實不是很想去,畢竟江東省是相對發達的經濟大省,哪怕沒希望調到沿海發達省份,關新民也希望能去個不錯的地方,但關新民也很清楚,老領導的話說的沒錯,這不是能讓他挑挑揀揀的,調到邊南省去當一把手,也有的是人擠破頭想去,再怎麽落後,那也是一把手,誰不願意去?
老者聽着關新民的話,哪裏看不出關新民心裏的那些小九九,對方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關新民是啥樣的人,他可謂是了如指掌,雖然談不上志大才疏,但委實也是平庸了些,但關新民也有個優點,那就是執行能力強,上頭交代下來的事,關新民都能辦得不錯,而關新民的這個優點,同樣也是他的局限性所在,他是屬于執行力強而缺乏主觀能動性的幹部,有很好的執行能力,但個人能力又不是那麽出衆。
面對關新民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幹部,老者這會也懶得說那些彎彎繞繞的話,道,“新民,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如果願意去,那我是可以幫你争取一下的,但也僅僅是有希望幫你争取,不是說就一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