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尋思着,黃軍亮又想到了葛崝對他的交代,不由道,“林廳,是這樣的,這個蔡銘海調到地方後,好像和地方的同志相處不大和諧,才剛下去就鬧起了矛盾,所以考慮到蔡銘海同志之前長期在省廳工作,可能不大适應地方的工作氛圍,我們打算将他調回來,這也是對蔡銘海同志的一種保護。”
黃軍亮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林清平聽了淡淡道,“怎麽會鬧起矛盾?具體什麽原因搞清楚了沒有,如果沒搞清楚就着急把人調回來,那不也是不負責任嗎?”
“對對,您說的有道理。”黃軍亮忙不疊點頭,瞬間又附和起了林清平的話。
“出現問題,我們首先要搞清楚出問題的原因是什麽,我們每年組織一批中青年幹部到基層交流任職,目的就是爲了培養幹部,鍛煉幹部,出了問題,我們要總結研究,吸取經驗教訓,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把人調回來完事了,那樣我們組織幹部到下面去交流鍛煉還有什麽意義?軍亮,我看你們人事處的工作做的不太到位。”林清平敲了敲桌子,嚴肅地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對他這個級别的幹部來說,這已經是頗爲嚴厲的批評。
黃軍亮聽得額頭微微冒汗,他是了解林清平的,對方性格溫和,待人親切,平時很少會直接批評人,眼下林清平直接爲了蔡銘海的事批評他們人事處的工作,這讓黃軍亮又驚又怕,趕緊道,“林廳,您放心,我們一定吸取經驗教訓,争取把工作做地更好。”
“嗯,做工作要善于總結經驗,改進不足,這樣才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嘛,尤其是咱們系統内部的幹部交流工作,意義重大,你們更要慎重對待。”林清平點了點頭,随後揮手道,“行了,也沒别的事,你去忙吧。”
黃軍亮聞言趕忙起身,“林廳,那您忙,我就不打擾您了。”
從林清平辦公室出來,黃軍亮抹了把額頭的虛汗,略一猶豫,往葛崝的辦公室走去。
葛崝是省廳的二把手,省廳的日常工作都是其在分管。
看到黃軍亮過來,葛崝招手道,“軍亮,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葛廳,是蔡銘海的事嗎?”黃軍亮問道。
“對,事情辦好了嗎?”葛崝看着黃軍亮。
“葛廳,這事現在怕是有點難辦。”黃軍亮苦笑。
“怎麽難辦了?”葛崝皺起眉頭,手裏的事也停了下來。
“剛剛林廳把我喊過去,問起了這個蔡銘海的事,難後批評了我們人事處的工作。”黃軍亮無奈地解釋道。
“林廳過問了蔡銘海的事?”葛崝聽得一驚,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可不,剛剛也是把我搞得有點措手不及。”黃軍亮點頭道。
葛崝沒有說話,這還真是太意外了,林清平怎麽會關注起蔡銘海這個小小的科級幹部呢?
“林廳叫你過去,就隻問了蔡銘海的事?”葛崝突地問道。
“嗯,隻問了蔡銘海的事,而且他好像就是專程問這事的。”黃軍亮點頭道。
聽到黃軍亮的回答,葛崝若有所思,道,“那蔡銘海的事先作罷,暫時别動。”
“好。”黃軍亮松了口氣,他還真怕葛崝會強行要求将蔡銘海調回來,到時候夾在中間爲難的就是他這個人事處處長了。
見葛崝沒别的吩咐,黃軍亮道,“葛廳,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葛崝點點頭。
目送着黃軍亮離開,葛崝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葛崝含蓄地笑道,“吳董,你昨天說的事,我這邊怕是辦不成了……”
松北。
喬梁上午開完縣長辦公會,又在辦公室裏批閱了一會文件,不知不覺到了中午。
看了下時間,喬梁給蔡銘海打了個電話,約對方一起吃午飯。
就在喬梁準備出發去飯店時,縣局,大門口外停着一輛黑色的奧迪,副縣長兼縣局局長孫東川從大門口走出來,快步上了車子,車子随即緩緩開走。
車後座,吳江翹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根雪茄在抽着,孫東川上車後,吳江從雪茄盒裏抽出一根遞給孫東川,“孫局,來一根?”
“我沒抽過這個,怕是抽不慣。”孫東川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道,“我還是抽煙習慣一點。”
孫東川嘴上如此說,但并沒有拿煙出來抽,這畢竟是在吳江的車裏,孫東川也不好在對方車上抽煙。
“孫局可以嘗試一下,抽雪茄的口感更好,而且香味更醇,最主要的是抽雪茄對身體的危害少,煙抽多了終究是對身體不好。”吳江呵呵一笑。
孫東川聞言,配合着笑着點頭,“那我以後也試試。”
“這盒雪茄就送給孫局了,孫局可以當入門嘗試。”吳江笑道。
“吳董,這怎麽好意思。”孫東川推拒道。
“一點小東西而已,孫局至于和我這樣客氣嗎?”吳江笑了笑。
“行,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孫東川見吳江主動示好,知道自己再婉拒就有點不識擡舉了,收了下來。
将雪茄盒放到一旁,孫東川知道吳江找自己出來,肯定不是專門跟他探讨香煙和雪茄的,轉頭看着吳江,等着吳江下文。
這時吳江開口道,“孫局,那個蔡銘海到底是什麽來路?”
“他就是省廳下來交流任職的,怎麽,吳董發現了什麽問題?”孫東川聽出吳江話裏有話,立刻問道。
“我托了省廳的常務副廳長葛崝将蔡銘海調回去,結果葛廳今天給我答複說這事不好辦,因爲省廳的林廳長親自關注了這事。”吳江說道。
“不會吧?”孫東川吓了一跳,要知道林清平不隻是省廳的一把手,同時還按慣例兼着省府的副職,是省府班子的成員之一,對孫東川而言,林清平那個級别的幹部無疑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蔡銘海一個區區正科,竟然還引起了林清平的關注,艾瑪,這是怎麽回事?
見吳江盯着他看,孫東川苦笑,“吳董,我還真不知道這個蔡銘海有什麽背景,要不是這會聽你說起,我都不知道他還能跟林廳扯上關系。”
吳江點了點頭,他看出孫東川沒有說謊,對方也沒必要說謊,而今天他約孫東川出來,自然還是爲了兒子吳長盛的事,開口道,“孫局,現在一時半會沒法将蔡銘海弄走,隻能拜托你在局裏邊把案子壓下。”
聽到吳江的話,孫東川一下猶豫起來,要是不知道蔡銘海能跟林清平扯上關系也就罷了,眼下知道蔡銘海有可能跟林清平有關系,孫東川立刻生出了退意,不想再摻和這事。
似乎看出了孫東川的想法,吳江意味深長說了一句,“孫局,現在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你這時候如果選擇了退縮,最後恐怕也落不得好。”
聽到這話,孫東川臉色變了一下,他明白吳江的意思,之前他已經将黃紅眉的案子壓下,草草結案,如今他顯然沒有了退路。
咬了咬牙,孫東川道,“吳董,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爲。”
吳江滿意點點頭,笑着拍了拍孫東川的肩膀,“孫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姑且不說那個蔡銘海是否真的和林清平有啥關系,就算真的有,這裏是松北,林清平在省裏,他的手也夠不着那麽長。”
吳江說着,爲了給孫東川一顆定心丸,又道,“真有什麽事,我會替你擔着,省廳雖然是林清平說了算,但也不是沒人能給他施加壓力。”
吳江說的自信十足,孫東川倒是不懷疑吳江的能量,對方要是沒在省裏邊認識一兩個重量級的領導,不可能坐穩東鋁集團的董事長這麽多年,隻不過黃紅眉這個案子牽扯越來越廣,孫東川心裏終究是有些不踏實。
兩人說着話,孫東川往前頭看了一眼,神色微微一怔,前頭那不是蔡銘海的座駕嗎?
“吳董,能不能讓你司機跟上前頭那輛車子?”孫東川指了指前面的車子。
“可以。”吳江點了點頭,随即吩咐司機跟上。
車子往郊外駛去,蔡銘海一邊開車一邊想着心事,并沒有注意到後邊的尾巴。車子停在郊區一家飯店門口,蔡銘海抵達時,喬梁也剛到,正站在門口,看到蔡銘海也來了,喬梁不由停住腳步,等着蔡銘海下車。
蔡銘海下車快步走向喬梁,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飯店,不遠處,坐在車裏的孫東川将這一幕都看在眼裏,臉色變幻了一下,眉頭深深皺起,腦子裏湧出一連串的問号,怎麽回事?蔡銘海怎麽會和喬梁一起?他們怎麽相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