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縣長,沒事,我陪您過去。”邵隊長笑道。
喬梁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邵隊長先是聯系了一下那位肇事者,随即帶路,和喬梁一起趕往對方的家裏。
路上,喬梁詢問了一下肇事者的情況,邵隊長立刻介紹起來,和下午在醫院時說的差不多,喬梁聽了微微點頭。
兩人來到肇事者的家裏,位于城郊農村,這是一棟兩層的磚瓦房,外牆沒有裝修,看上去普普通通。
喬梁和邵隊長推門進去,裏頭走出來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看到對方,邵隊長立刻給喬梁介紹道:“喬縣長,這就是那位小貨車司機,叫吳大力。”
“領導,又有什麽事?我不是剛做完筆錄回來嗎?”吳大力看着邵隊長,他是認得對方的,因爲做筆錄的時候見過。
“吳大力,這是咱們縣裏的喬縣長,你中午開車的時候,就是險些撞到他。”邵隊長說道。
“啊?”吳大力驚訝地看着喬梁,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領導,我不是故意的,我中午突然發病了,才導緻車子失控的,我真不是要故意撞人的。”
“沒說你故意撞人,你不用緊張。”喬梁看着對方,一邊打量着屋裏的情況,可以看出對方的家境并不寬裕,而看對方的樣子又是個老實巴交的百姓,此刻,喬梁突然有點意興闌珊,感覺自個來見對方似乎也沒啥意義,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吳大力此刻顯得很緊張,連看都喬梁都不敢看,一臉忐忑地看向别處。
喬梁以爲吳大力隻是因爲知道自己是縣領導所以感到害怕,這會也沒多想。
輕歎了口氣,喬梁轉頭看向邵隊長,突然道:“邵隊長,我們走吧。”
“走?”邵隊長聽到喬梁的話,呆愣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地看着喬梁,不知道喬梁到底要幹什麽,一會說要來見見這個肇事者,現在才剛到就又要離開。
邵隊長還在愣神間,看到喬梁已經往外走,忙跟了上去,不解地看着喬梁:“喬縣長,您這是……”
“沒啥。”喬梁擺擺手,他現在對自己之前的想法已經産生動搖,覺得真的是他想多了,也許是他太多疑了。
兩人坐車返回,一路上,喬梁都沒怎麽說話,邵隊長主動找着話題說:“喬縣長,要說這個吳大力也是個可憐人,一身大病,估計也活不了多久,我手下的人去醫院核實他所說的情況時,發現他不隻是有心髒方面的疾病,還得了癌症,晚期胃癌,可能時日也不多了。”
“哦?”喬梁聽到邵隊長的話,微微一怔。
“嗯,這是我們從醫院了解到的情況,不會有錯的,這個吳大力也是挺可憐。”邵隊長說道。
喬梁聽着,下意識地點着頭,心裏莫名覺得哪裏似乎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車子到了縣大院,喬梁下車時,向邵隊長道謝:“邵隊長,今天麻煩你了。”
“喬縣長,您跟我客氣了,以後還有什麽吩咐,您随時打我電話。”邵隊長笑呵呵道。
“好。”喬梁點點頭。
回到辦公室,喬梁将下午的工作處理完,時間一晃到了晚上,喬梁再次來到醫院。
何青青依然處在昏迷狀态中,喬梁隻能隔着玻璃看着。
重症監護室外,何青青的父母也在,兩人都很是憔悴,喬梁看到這副場面,心裏很不是滋味,和兩人聊了幾句,喬梁受不了這種氣氛,先行離開。
開車到街上,喬梁心裏有些茫然,何青青現在還生死未蔔,這讓喬梁内心深處充滿了歉疚,下午何青青推開他的那一幕畫面,一直在喬梁腦海裏浮現,沒有何青青,也許現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的就是他喬梁。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開着,喬梁也不知道自己這會要去哪,肚子咕隆隆叫起來,喬梁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沒吃晚飯,不由靠着馬路邊停下來,準備随便找一家飯店解決晚飯。
走下車,喬梁左右張望了一下,想看看這邊有什麽吃的。
這時,喬梁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前頭一個揣着黑布包,低頭匆忙走着。
此人可不正是白天那個肇事者吳大力?
很快吳大力的身影消失了,走進了旁邊一個24小時自助銀行,喬梁皺了皺眉頭,看對方剛剛的樣子,似乎有些鬼祟。
喬梁下意識跟了上去,因爲怕被對方看見,喬梁沒走得太近,而是從側邊往裏頭看着,隻見吳大力一邊從那黑布包裏拿出一捆百元大鈔,然後一邊往外張望着,緊接着從那自助櫃台機裏存入錢。
喬梁靜靜地站在外面看着,這一站足足站了七八分鍾,喬梁看到吳大力前後至少從那黑布包裏拿出了二十捆百元大鈔存入了那自助櫃台機裏。
把錢存完後,吳大力明顯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收起那小黑布包又急匆匆往外走。
看到吳大力出來,喬梁忙往邊上一閃,免得被對方看到。
吳大力揣着包匆忙離開了,喬梁站在後頭注視着對方的背影,眉頭緊擰着,存個錢都冒汗,動作還有點緊張,這個吳大力很不正常啊,關鍵是他哪來那麽多錢?
沉思片刻,喬梁拿出手機給那邵隊長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喬梁徑直問道:“邵隊長,那個吳大力家境如何?”
“家境一般吧,他這大病纏身的,估計家裏邊肯定不寬裕,喬縣長您下午去他家裏也看到了,看他家裏那情況,應該是夠嗆。”邵隊長說着,以爲喬梁是擔心對方拿不出賠償金,不由道,“喬縣長,我了解過了,他那小貨車有上保險,保險應該是能賠不少。”
喬梁知道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并沒有解釋,簡單詢問了一下後,喬梁發現邵隊長對那吳大力的具體家庭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便挂了電話。
不過想想也正常,人家是負責調查交通事故的,又不是調查刑事案件需要查人家家底兒的,不了解具體情況也不奇怪。
在原地沉思片刻,喬梁晚飯也不吃了,開着車就往那吳大力的家駛去。
或許是打車的緣故,喬梁到吳大力家的時候,吳大力還沒回來,比喬梁慢了好幾分鍾才到。
這時,喬梁已經在屋裏和吳大力妻子拉着家常,吳大力妻子不知道喬梁是什麽人,聽說是來找丈夫的,吳大力妻子就讓喬梁進門。
吳大力回來的時候,看到喬梁,明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惶恐的神色:“領導……您……您怎麽又來了?”
“呵呵,我沒事來坐坐。”喬梁淡淡笑道。
吳大力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道:“領導,您放心,我就是砸鍋賣鐵,該賠償的我一定都賠償。”
“我來不是爲了這個。”喬梁擺擺手,道,“我聽邵隊長說你身患重病?”
吳大力聽到這,臉色一暗,歎了口氣道:“沒錯,得了絕症,全身上下也到處是病,時日無多了,不想連累家裏,所以也不想去醫院治了,家裏因爲給我治這個病,已經欠了不少外債了。”
“哦?”喬梁目光一凝,看着對方,道,“欠外債了?看來你這家裏也不寬裕。”
“不管寬不寬裕,撞了人,該賠償就得賠償,我一分錢都不會少的。”吳大力咬牙道。
“嗯。”喬梁輕輕應了一聲,凝視了對方許久,喬梁站起來,道,“我也沒别的事,先告辭了。”
“啊!這就走?”吳大力疑惑地看着喬梁。
“我就是過來看看,沒别的事。”喬梁笑道。
吳大力聞言,并沒有挽留,他在喬梁面前感覺渾身不自在,哪敢挽留對方,将喬梁送到門口,目送着喬梁的車子離開後,吳大力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吳大力道:“孫院長,剛剛那個姓喬的縣長又來我家了。”
“又去你家了?他去幹什麽?”電話這頭的孫少強急忙問道。
“沒幹什麽,就是來坐了一小會,還關心地問了一下我家裏的情況,然後就走了。”吳大力撓了撓頭,“我總感覺怪怪的。”
“吳大力,你别自個吓自己,再說了,你這兩隻腳都快踏進棺材的人,有啥好怕的,隻要你啥都不說就好了,沒啥事的。”孫少強安慰着對方,“何況這事這麽隐秘,那個喬縣長哪能發現什麽,你别想太多了。”
“我倒是沒啥怕的,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所以給你打個電話。”吳大力說道。
“行,我知道了,有啥情況你再跟我聯系,沒事兒就别再給我打電話了。”孫少強說道。
挂掉電話,孫少強琢磨了一下,開車前往表哥鄭德海的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