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傑一看忙走過來“駱市長,我幫您揉揉吧。”
駱飛沒說話,卻笑了下。
黃傑接着就站在駱飛身後,伸手給駱飛揉肩膀和脖子,力度不大不小,手法很熟練。
駱飛頓時感到舒适,不由贊道“小黃,啥時學會的這個?”
“我家族有個長輩是老中醫,我以前跟他學過。”黃傑邊揉邊道。
“不錯不錯,很舒服。”駱飛滿意道。
得到駱飛誇獎,黃傑心裏很得意,什麽自己家族有老中醫,是他胡謅的,這按摩的手法,是他擔任秦川秘書後,得知秦川頸椎不好,爲了讨好秦川,特地去盲人按摩店花錢找人學的,沒想到現在用在駱飛身上了,而且他很滿意。
哎,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做個有心人,真的很重要。
駱飛邊舒服地享受着黃傑的推拿邊道“小黃,最近你和報社的陸書記那邊多保持聯系。”
“嗯,好的。”黃傑點頭答應着,他知道陸平把喬梁發配到生活基地養豬,必定是爲了讨好駱飛,必定是得到了駱飛的某種暗示或者指使。
想到喬梁落得個今天的處境,黃傑發自内心感到快意,你小子不是很牛逼啊,現在你牛啊,牛給大家看啊。
駱飛接着道“我給陸平說過,他有什麽事,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
琢磨着駱飛這話,黃傑轉轉眼珠,接着小心翼翼道“駱市長,您每天事情那麽多,日理萬機,陸書記動辄打電話打擾您也不好。”
“呵呵,那你的想法呢?”駱飛笑道。
黃傑繼續小心翼翼道“我覺得,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可以讓陸書記直接找我,然後我再給你彙報。”
黃傑這話正中駱飛下懷,陸平打電話找自己,大多都會是和喬梁有關的事,這事自己直接聽取彙報并不是很适合,一來不能避嫌,二來有些話,自己也不好直接和陸平說。
“嗯,我看可以,回頭你就告訴陸平,有什麽事先給你打電話。”駱飛道。
“好的,我一定落實好您的指示。”黃傑道。
駱飛滿意地笑了,黃傑這小子腦瓜果然好使,領會自己的意圖很透徹,這一點都快趕上喬梁了,嗯,看來自己換秘書的決定很正确。
此時,三江大山深處的生活基地,陽光下,水庫邊,樹蔭裏,喬梁穿着大褲衩和圓領背心,正躺在一張竹椅上閉目養神。
雖然天氣已經逐漸炎熱,但在這深山裏,陣陣山風吹過,還是很涼快的。
喬梁雖然閉着眼睛,但也知道基地那位副主任正在不遠處暗中窺視着自己。
喬梁來基地第一天就覺察到這位副主任有監視自己的舉動了,不管自己去哪裏,他都跟着,就是去茅廁解手,他都站在茅廁外溜達,甚至晚上睡覺,他都會趴在窗外偷聽,直到自己假裝打呼噜他才悄悄離去。
喬梁随即明白這是陸平安排的,心裏不由發怒,卻又冷笑連連。
因爲被人監視,喬梁謝絕了一些人給自己打電話說要來山裏看自己的好意,他不想在此非常時期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喬梁在大山裏的生活是安靜而平靜的。
一會喬梁睜開眼,看着湛藍的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雲,想着自己進入仕途後經曆的沉沉浮浮,想着自己仕途中經曆的那些人那些事,不由感慨唏噓,人生無坦途,世間無平路,似乎,人生就像是俄羅斯方塊遊戲,不停有不規則的事件突如其來地掉下來,你得在很短的時間内迅速做出判斷,該把它們放在哪裏。但往往糟糕的是,你還沒想好把它們放在哪裏,新的麻煩又接踵而至了。
或許,人生不是在風暴中等待,而是學會在狂風暴雨中慢舞,勇敢的人開鑿自己的命運之路,每個人都是自己命運的開拓者,決不能因爲暫時的挫折和失敗,而放棄自己原來決心想要達到的目的,追求,需要堅定,需要堅強,需要執着。人生在世必有不如意之時,愈不得意,愈能振作,如此,便不難人定勝天……
正感慨着,耳邊聞聽到那副主任結結巴巴的聲音“尤……尤書記,你,你們……來了……”
接着聽到尤程東的大嗓門“喬主任呢?我們來看看喬主任……”
嗯?尤程東來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喬梁接着坐起來,轉頭一看,尤程東正往這邊大步走來,身後跟着耿直和莊家銘。
他們三個來了,他們怎麽湊到一起的?自打自己調到報社來到生活基地,并沒有接到過他們的電話。
喬梁忙站起來“尤書記,耿縣長,莊縣長……”
尤程東、耿直和莊家銘過來和喬梁握手寒暄,尤程東道“喬主任,你可真逍遙啊,躲在這大山裏開始享受人生了。”
雖然喬梁現在的職務是副總編,但尤程東還是稱呼喬梁之前在委辦的職務,這似乎是他故意的,要借此表明某種心态。
喬梁笑起來“我本無意逍遙,本不想如此年輕就開始享受人生,怎奈事不由我啊,隻好如此了。”
尤程東點點頭“嗯,事不由你,但心卻由你。”
尤程東這話似乎一語雙關。
喬梁看着他們眨眨眼“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耿直道“昨天下午我跟尤書記打電話談一個事情,聊起了你,他說今天要來山裏看你,我就要求和他一起來。”
莊家銘道“我上午去尤書記辦公室彙報工作的時候,他說一會要來山裏看你,我要求跟着,尤書記答應了。”
尤程東道“這個時候,能想起喬主任,能想到主動進山來看喬主任的人不多啊,耿縣長和莊縣長夠意思……喬主任,雖然你在委辦的時候我沒有單獨和你約過,但現在,我卻要主動來找你喝兩杯,怎麽着,我有帶的好酒,你弄幾個菜?”
喬梁心裏感動,他明白,在自己身處這種困境的時候,尤程東、耿直和莊家銘來看自己,意味着什麽。
喬梁接着吩咐副主任去弄菜,他答應着去了。
然後喬梁看着他們道“各位領導和老兄,你們這個時候來山裏看我,似乎時機不大對啊。”
“怎麽就不對了?喬主任的意思是我們不該來?”尤程東道。
“不是不該來,而是……”喬梁頓了下,“而是我雖然在這大山裏貌似很逍遙,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很快反饋到山外,包括你們今天來看我……”
一聽喬梁這話,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麽,不約而同一起看看副主任離去的方向,接着尤程東道“看來陸平是鐵了心要抱新貴的大腿啊,行啊,盡管去打小報告吧,我不怕,我今天就是堂而皇之來看你,找你喝酒,看有人能把我怎麽着。”
耿直沖尤程東一豎大拇指“尤書記,我就服你這一點,硬骨頭,有種氣,磊落光明。”
莊家銘看着尤程東“尤書記,你都不怕,我跟着你,更沒有什麽擔心的了,你今天能來山裏看喬主任,讓我由衷敬佩。”
尤程東哼了一聲“你們倆少拍我馬屁,我今天來看喬主任,憑的是做人最基本的準則,憑的是對喬主任跟着安書記期間做人做事品質品行的贊賞,你們不同樣也是?喬主任春風得意的時候,我還不想和他套近乎呢,但現在,我卻偏偏要……”
耿直和莊家銘都點頭贊同。
喬梁心裏再次感動,患難時刻見真情,這三位來看自己,傳遞的不僅是他們對自己的友情,更是對安哲的深厚感情。
如果尤程東在來之前給自己打電話的話,喬梁肯定不會同意他們來,因爲這消息很快就會反饋到陸平甚至駱飛那裏,但現在他們來了,而且還如此說,顯然是早有心理準備,是不畏被人打小報告的。
喬梁接着邀請他們去基地辦公室喝茶,邊走尤程東邊道“喬主任,苗培龍有沒有來山裏看過你?”
尤程東已經從某些渠道知道,喬梁和苗培龍不但是老鄉,而且私交不錯,所以才會如此問。
聽尤程東提到苗培龍,喬梁心裏一動,苗培龍别說來山裏看自己,在自己被調整後,他連個電話都沒有。
想到這個,想到苗培龍對自己的誤解,喬梁心裏不由暗暗歎息,接着笑了下“苗書記工作很忙,他應該是沒有時間的。”
尤程東哼了一聲“他忙個屁,我看他現在的主要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上面。”
尤程東說這話是有根據的,在最近由駱飛主持召開的各縣區負責人會議上,尤程東明顯感覺到了苗培龍的某些變化和動态,明顯感覺到苗培龍在緊跟駱飛的步伐,在刻意讨好駱飛。
這讓尤程東對苗培龍心裏不滿。
此時尤程東說這話,意思很顯然,耿直和莊家銘對視一眼,沒說話。
喬梁幹笑一聲,他不由感覺,雖然因爲李有爲的關系,自己和苗培龍之間的關系曾經很密切,但現在,随着安哲的調離,随着因爲姚健被匿名舉報之事産生的誤會,兩人之間的距離正越來越遠,曾經熟悉的老鄉兼老兄,正變得越來越陌生。
在自己跟着安哲的時期,自己對苗培龍當然是有用的,但現在,安哲已經離開江州,自己也走了下坡路,似乎,自己對他已經失去了價值。
如此想着,喬梁不由又暗暗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