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飛和關新民到底談了些什麽,誰也不知道。
而駱飛在關新民房間呆了很久的事情,喬梁當晚就知道了,呂倩在賓館負責安保,她看到了,告訴了喬梁。
第二天早上,送走關新民一行,安哲回到辦公室,喬梁跟進去,接着把此事告訴了安哲。
安哲聽了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一時不語。
看着安哲沉默的背影,想着之前自己對此次黃原各位大佬來三江活動突然增加的安排的揣測,想着這幾天關新民在江州視察的過程,喬梁在感到迷惘的同時,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這時辦公室内勤送來了今天的報紙,喬梁接過報紙放在茶幾上,又看了一眼安哲,他繼續背對自己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麽。
在這樣的時候,喬梁不想離開,就坐下,随手拿起今天的江東日報看起來。
随即喬梁看到了報紙頭版頭條關新民在江州活動的報道,報道圖文并茂,内容很詳盡,裏面不乏對駱飛的誇贊之詞,同時還有配發的一篇評論,評論的作者是葉心儀。
關新民剛離開江州,這報道就出來了,顯然,這是昨晚葉心儀安排記者寫好連夜傳到報社去的,評論也是葉心儀加班趕出來的。
看着這報道和評論,又看看安哲沉默的背影,喬梁心裏突然有些惱火,接着起身出來,到了走廊,摸出手機就給葉心儀打電話。
葉心儀此時正跟着關新民在回黃原的路上,剛到服務區下車,準備休息一會。
接到喬梁的電話,葉心儀還沒來得及說話,喬梁就火氣十足道:“葉心儀,你可真行啊。”
“怎麽了?”聽喬梁這口氣,聽喬梁直呼自己名字,葉心儀有些莫名。
“我剛看了江東日報今天的報紙,又是頭版頭條,又是評論,你可真能幹,報道地可真詳細,把那人誇地像朵花!”喬梁話裏帶着明顯的諷刺意味。
聽喬梁這口氣,葉心儀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頓時有些窩火,走到一邊道:“這個我有什麽辦法,你以爲我願意那麽寫嗎?稿子是通稿,上面要求必須這麽寫,昨晚我修改補充了三遍才通過,那評論也是點名要我寫的,我敢不好好寫?”
喬梁一怔:“上面是誰?誰點名要你寫評論的?”
“你是傻子嗎?問我這麽愚蠢的問題。”葉心儀沒好氣道。
喬梁眨眨眼,接着明白了,以關新民的身份,他如此重視關注這個,顯然是不多見的,這似乎意味着什麽。
“那好吧,我不該沖你發火。”喬梁道。
葉心儀沉默片刻:“他看到報紙了?”
喬梁知道葉心儀說的“他”指的是安哲,道:“暫時還沒有,我先看到的。”
“那他現在在幹嘛?”
“正站在辦公室窗口看着外面沉思。”
葉心儀又沉默片刻:“不知道他看到報紙,心裏會怎麽想,會不會對我有什麽……”
聽葉心儀的口氣微微有些不安,喬梁知道,作爲安哲很看重的人,葉心儀是極不願意讓安哲對自己有什麽看法的。
喬梁想了下:“他心裏會怎麽想我不知道,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對你有什麽看法。”
“你确定?”
“我不能确定。”
喬梁這麽一說,葉心儀又有些擔心:“那你幫我好好留意着,有什麽動向及時和我說。”
“好吧。”喬梁接着挂了電話,又回到安哲辦公室。
安哲此時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江東日報看,看地很認真。
喬梁坐在旁邊,小心翼翼看着安哲的神情,捕捉着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一會安哲放下報紙,自言自語道:“嗯,報道很詳細,不錯,尤其葉心儀那評論,寫的很有深度。”
喬梁眨眨眼:“真心話?”
“廢話。”安哲幹脆道。
喬梁輕輕呼了口氣,看安哲這口氣,他不像是說反話。
喬梁接着道:“你難道沒感覺出這報道和評論……”
“怎麽了?”安哲看着喬梁,“你對葉心儀搞的報道和評論不滿意?”
“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我是覺得似乎有些過度,有些誇張。”喬梁道。
“過度?誇張?這裏面的報道難道不是事實嗎?這評論的觀點難道不正确?”安哲道。
“是事實,也正确,但我還是感覺有些不大對頭。”喬梁撓撓頭皮。
安哲看着喬梁沉默片刻:“你剛才在走廊裏是不是給葉心儀打電話的?”
“是。”喬梁點點頭。
“爲什麽給她打電話?”安哲道。
喬梁想了下,接着把和葉心儀打電話的内容告訴了安哲。
安哲聽完搖搖頭:“小喬,你這麽做可就是錯了,葉心儀是按照上面的要求弄稿子,她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完成上面交辦的任務,站在她的角度,她這麽做完全正确的,你有什麽理由去責問她?我當然對她也是完全理解的……”
聽安哲這麽說,喬梁放心了,但還是有些心神不甯。
看喬梁這樣,安哲把身體往沙發背上一靠,微微一笑:“小喬,你似乎有些患得患失。”
喬梁不由點點頭,皺眉道:“我不想這樣,可是……”
安哲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麽,我想和你說,有些事,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即使我在江州是這位置,也同樣如此。既如此,又何必患得患失呢?隻要心中坦蕩,隻要問心無悔,按部就班做自己該做的事就是。”
喬梁此時覺得,安哲現在如此說,似乎是在開導安慰自己,但他内心一定未必是完全這麽想的,似乎是不想因爲他内心想的東西影響自己的心情和狀态。
喬梁此時想替安哲分憂,但卻無從下手,腦子裏一片茫然。
安哲接着道:“這報道一出來,後面江州會很快熱鬧起來。”
“怎麽熱鬧?”喬梁一時不解。
安哲淡淡笑了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喬梁眨眨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卻又有些模糊。
接着安哲走到辦公桌前開始批閱文件,喬梁關上門出來。
回到自己辦公室,喬梁接着就給葉心儀打了電話,把安哲的話告訴了葉心儀,葉心儀聽了放心了,道:“我就知道他是寬容大度的人,不會那麽想。”
“現在你說這話,剛才怎麽還讓我替你留意着?”喬梁道。
“這個……”葉心儀頓了下,“誰讓你說不能确定呢,你那麽一說,我心裏又似乎有些沒底,畢竟我不如你了解他。”
喬梁哼了一聲。
“你哼啥?”葉心儀道。
“我願意,你管呢。”喬梁又哼了一聲。
“我不管你上天。”
“我就上天。”
葉心儀不由笑起來:“你這頭倔驢。”
“我就倔。”
葉心儀又笑:“好了,不和你閑扯了,我們正在服務區,馬上要出發了。”
喬梁這才想起關新民他們這會還沒到黃原,不由覺得自己給葉心儀打電話有些冒失,這幸虧是在服務區,如果在車上,葉心儀是無法和自己說什麽的。
“好了,走吧,一路平安。”喬梁道。
“謝謝,你也多保重。”葉心儀挂了電話。
喬梁收起手機,點燃一支煙,站到窗口看着外面,雖然是秋高氣爽的季節,但外面的天空還是有些陰霾。
喬梁思忖着,從今天這報道的内容和方式,以及關新民此次來江州的表現看,似乎蘊含着什麽風向,隻是自己目前無法知曉這風向意味着什麽。
喬梁敏感意識到,安哲也覺察到了這極其隐晦的風向,隻是不知他有沒有知曉這風向裏意味的東西。
一陣略帶涼意的秋風吹來,喬梁的身體不由輕輕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