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在空中翻騰盤旋,周身環繞着熾烈的白光,宛如一道劃破黑暗的破曉曙光。龍爪所劃過之處,虛空破碎,似劍意淩厲。
僧人面對白色巨龍,并無半分懼色,他口中經文愈發莊重深沉,仿佛每一個音符都在敲擊着天地間的某種法則。
随着經文的流淌,那堵接天的高牆竟生出無數神秘符文,它們猶如星辰般閃爍,将卡利甘達基河谷映照得銀河般璀璨。
一陣奇異而刺耳的聲音響起,巨龍的身軀擦牆而過,尖銳的龍爪帶着劍意劃破虛空,在符咒之牆上留下幾道黑色的裂縫。
咒文猛然亮起,裂縫緩緩彌合。
僧人輕擡右手,一股無形的力量自他掌心湧出,與白龍撞擊在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刹那間,天地變色,風起雲湧,卡利甘達基河谷中的河水似乎都被這股力量激蕩得逆流而上,卷起巨浪,又在空中霧化成雨,灑落在河谷兩岸。
僧人借力退後,雙腳穩穩立于新築的石牆上,他的目光如炬,緊盯着空中的白辰。
而白辰亦化爲人形,懸停在半空。
“古哈托,你攔不住我的。”白辰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僧人面色凝重,他知道剛才的一擊隻是試探,這條白龍至少保留了七成實力。
“我低估了你!你竟已化真龍,這拉雅神山的雪果然滋潤衆生!但這樣我就更要阻止你,你若越界,必會讓濕婆蘇醒。”
“哦,那不是更好?濕婆不是你們的神嗎?據我所知,那座穆克提那神廟就是爲了紀念濕婆神和雪山女神的婚姻而建的吧?”白辰微笑道。
“那隻是世人的誤解。”古哈托搖頭,指着河谷岸邊的破廟,“你知道這是誰的廟嗎?”
“當然知道,這裏供奉的是薩蒂,她化身雪山女神,将雪山的聖水從拉雅山脈帶來,通過卡利甘達基流向恒河。”
“那你可知,她爲何變得荒蕪,破敗成這副模樣?”
“因爲卡利甘達基河谷幹涸了嗎?”
“不,是因爲這片土地已被諸神抛棄,恒河的水不再清澈。看吧,幽冥的氣息已經污染卡利甘達基河谷,地獄的惡魔就差睜開眼睛了!”
“那又如何?”白辰道。
古哈托面現悲憫:“惡魔蘇醒,大地将不再安甯,世上的生靈将受無妄之災。”
“我覺得我會在乎嗎?”白辰搖頭歎息,“我生在深海,萬年而化蛟,又萬年而化形,受太陰之力所引,随潮而上,本可以奔赴宇宙,傲遊星辰之海,卻被人鎮壓湖底,整整一千一百年。”
“這一千一百年,我積怨成山,飲恨成海,我曾發誓,若我脫困而出,必屠盡錢塘,踏平靈山。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世間的生命和這片土地的安甯嗎?”
古哈托有些震驚:“那你當初爲何會答應不越界,現在又爲何執着去救人?”
“因爲那個女孩!”白辰眼中忽然多了一絲溫柔,“是她清澈的眼神,化解了我心中的怨恨。若不是她,我就算脫困,也必在焚天的怒火中化爲灰燼。”
“至于不越界,那隻是因爲我對雪山之神的尊重,對這條她親身流淌過的河谷的尊重。”
接着,白辰身軀一震,四隻龍爪的虛影自他身後顯現,爪化爲劍,射出十二道劍氣。
劍氣在虛空中變幻,如同繁星點點,密布整個河谷。
古哈托不敢怠慢,念動咒語的同時,雙手合十,全身放出金光,一層金色的護盾在他面前展開,硬生生接下了這鋪天蓋地的劍影。
劍如雨,不停落在金色護盾上。
而且這劍雨仿佛無窮無盡,下個不停。
古哈托的金光防禦逐漸顯現出一絲裂痕。盡管他全力運轉佛法,試圖修補被劍意沖擊的防護罩,然而白辰的攻勢如同江河決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見局勢不利,古哈托面上的悲苦之色更濃,他緊咬牙關,低聲吟唱出一段更爲深邃複雜的經文。
經文所化的力量如潮水般湧入那道金色護盾中,暫時止住了裂縫的擴大。
然而,就在他全力念咒,無暇分心之際,白辰突然再度化作巨大白龍,鱗甲熠熠生輝,龍眼中射出兩道銳利光芒,直刺天際。
白龍仰天咆哮,那聲音震顫山谷,撼動天地。
伴随着震懾人心的龍吼,白龍猛地沖向卡利甘達基河谷。
龍身所過,虛空碎裂,出現許多黑色的旋渦,仿佛無數的黑洞,吞噬了星空。
那堵星芒交織的布滿咒文的高牆屏障,轟然破碎。
碎片如流星雨般散落在卡利甘達基河谷各處。
古哈托身上的金光瞬間消失,身體一震搖晃,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你赢了……”
古哈托說完,盤腿坐下,如老僧入定般,閉上了眼睛。
白辰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了卡利甘達基河谷的對岸。
風吹過來,古哈托嘴角的血液幹涸,臉上的皺紋更加深沉,斑駁開裂的皮膚開始掉下殘渣,仿佛風化的石頭。
……
慧航一出現,無花就知道逃不掉了。
沒傷的時候,三個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隻剩兩個人,還都受了重傷,對方動動手指,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無花把丁香放下來,對慧航說:“事起有因,你自天竺拿走了師尊舍利,是你我的緣法,皆佛門中事。她在佛門外,與此事無關。你放了她,我随你去,此事算了結,從此再無人追究。”
慧航嘿嘿笑道:“這倒也是個主意,佛門中事,佛門中了。可是啊,這女娃娃既然來了,就與我也有了緣法。緣法既生,不會自滅。”
“那你想怎樣?”
“這樣吧,我給她兩個選擇,要麽随我去紫竹林,與我雙修,快樂成聖。要麽我把她送回穆克提那,做活佛的明妃。”
慧航笑嘻嘻地看着丁香。
在他看來,丁香沒得選。做活佛的明妃,要曆盡地獄之苦,是苦樂兩重天。而與他雙修,卻是隻享極樂就可。
他相信丁香既然已經去過穆克提那神廟,就應該明白這道理。
丁香冷冷地說:“我兩個都不選,你們别做夢了,我甯願死!”
慧航歎了口氣:“那我就隻能再把你送回到活佛那裏去了。”
“你送得去嗎?”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
慧航一驚,回頭看見一個俊朗的白衣男子站在身後,而他竟然在此人出聲之前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