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禦手洗藏很不爽。這裏是他的庭院,是天照皇帝陛下欽賜給他的,内堂還挂着“昭和無敵”匾。
隻有他可以在這裏用這樣的姿态走路,其他人都隻能低着頭走路。
“什麽人?找死嗎?”管家大聲呵斥。
那人并沒有回答,依舊慢慢地走進來,仿佛隻是來尋花訪柳的遊客。
禦手洗藏阻止了管家,他看出來,這不是普通人,能毫不費力地打敗他的近侍的人,在東瀛并不多。關鍵是,此人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讓人難以捉摸的氣息。
禦手洗藏的眼睛眯了起來,佝偻的背脊仿佛變直了一些。
“華夏人?”他試着用流利的中文問道。
李沐塵走到庭院中央,看了一眼那棵晚櫻。
都十月了,樹上的花竟然還沒落盡,還留着幾朵花瓣,在秋風中掙紮。
“你在華夏欠的債,是時候還了。”他說。
禦手洗藏仿佛想起了什麽,臉色紅潤起來,眼裏也有了一絲興奮的光。
“果然是華夏人!嗯,你身上有仙氣,很仙很仙的那種。”
禦手洗藏鼻子用力嗅了嗅,不知是在嗅他所說的仙氣,還是殘留在秋風裏的花香。
“可惜啊,你沒入先天。未經曆雷劫洗煉的人,是體會不到這世界真正的力量法則的。我隻是很好奇,你師父是哪個,能把一個這麽年輕的人調教得這麽有仙氣?”
“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聊天的,我是來讨債的。”李沐塵說。
禦手洗藏笑了:“哈哈哈哈,讨債?你要替誰讨債?那些死去的華夏人嗎?嗯,我承認,他們當中,也有英雄,有很值得敬佩的人。但剩下的大多數,不過都是蝼蟻罷了。你既修仙道,就應該清楚這一點。”
“在你眼裏是蝼蟻,在我眼裏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禦手洗藏愣了一下,上下看了李沐塵幾眼:“真是讓我意外啊,你究竟是誰的門下呢?你們修行人,不是向來不管凡塵紛争的嗎?要不然,憑華夏玄門的力量,當年又怎麽會那麽輕易讓我們進去呢?當然,他們當中也有勇士,也有有血性的人,可惜啊,這些人一盤散沙,不像我們東瀛武士那麽團結。”
“而且,我知道,無爲才是你們追求的至高無上的道法。的确,你們的境界高于我們,但永遠沒有我們實用。在你們的修行當中,殺很多人,是要入魔的,哪怕殺的是敵人。比如那個陸敬山……”
禦手洗藏擡頭看天,眯着眼睛目光穿透雲層,仿佛想起了遙遠的過往。
“他是個可敬的對手!但是很可惜,他選擇的道,不允許他殺人,當鮮血沾滿他的雙手,侵蝕他的内心,他就走向了你們所謂的魔道。而最終,他沒有死在敵人手裏,卻死在的自己的同門手裏。聽說,對他下手的是他的師父……”
“哈哈哈,多麽可笑的悲劇!”禦手洗藏瘋狂的笑着,“在你們的眼裏,我們都是惡魔,對嗎?你永遠不會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背負着一個民族的興衰使命前進的人,是怎樣的勇士!”
“陸敬山是勇士!我,也是勇士!而你們,那些所謂的玄門仙道,都是懦夫!你們掠走天地靈氣,搶奪民族的氣運,隻爲自己成仙得道、長生不老,從來不管人民的悲苦,百姓的安危,國家的命運!”
“如果你今天來,是爲了讨還那些曾經死在我手上的華夏的勇士的血債,那麽很好,你還值得我拔劍。如果你隻是假惺惺的爲那些蝼蟻來讨還公道,那你就連讓我拔劍的資格都沒有,我隻會嘲笑你,嘲笑整個華夏玄門!”
唰!
一道黑光自庭院裏閃過。
管家隻覺得眼睛恍惚了一下,仿佛世界裂成了兩半,黑夜自裂縫裏襲來。
他擡頭看天,天明明是明亮的,太陽還挂在上頭,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
接着,他聽見啪哒一聲,回頭看見禦手洗大人的身體裂成了兩半,摔落在地上。
鮮血在分裂的身體的中間向兩邊流出,仿佛來自大地的裂縫。
李沐塵看着禦手洗藏的屍體,淡淡地說:
“你當然沒有資格拔劍。”
管家驚恐地看着這個年輕人。
他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一招!
真的就一招嗎?
是那一道黑光嗎?
縱橫百年,号稱“昭和無敵”的禦手洗大人,竟然就這樣死了。
雖然大人老了,曾經還受過很嚴重的傷,但管家清楚,大人的實力和威能依然像天上的太陽一樣震懾着整個東瀛的武道世界。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手指着李沐塵,顫抖着,用标準但遠沒有禦手洗藏流利的中文問道。
李沐塵沒有回答他,隻是淡淡地說:
“我現在去神社,想阻止我的話,最好快點去叫人。”
然後轉過身,朝庭院外走去。
他的步履依舊悠閑而緩慢,就好像在欣賞十月最後的殘櫻。
身後的禦手洗藏的屍體正在玄冥劍氣的腐蝕中緩慢地腐潰消散。
管家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着李沐塵的背影,不知所措。
直到李沐塵走出了庭院的大門,他才反應過來。
“神社……”
管家猛然大驚,連禦手洗藏的屍體都顧不上了,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一邊朝院旁的小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