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旗果然是神器,不過再強大的法器,也要靠人來施展。法力不足的話,法器的威力就會大打折扣,就好像讓一個普通人來揮舞玄冥劍,也不會比他家裏的柴刀好用多少。
何況,魔教五行旗隻得其三,還缺了兩面,相互之間并不能發揮出五行生克的作用,更不能化爲一用。
一開始,李沐塵還能借着五行旗壓制住龍鳗,但他的法力消耗也極快,時間一長,他法力就有枯竭的迹象,而龍鳗似乎有着用不盡的力氣,在雲團裏掙紮越來越暴躁。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了美妙動聽的歌聲。
李沐塵一聽就知道,是珍珠在唱歌。
鲛人的歌聲很神奇,聲音明明不大,但能在海上傳出很遠,尤其是能在海水中傳播。
龍鳗也聽到了歌聲,掙紮突然停了。
但隻是一瞬,接下來,它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轟然沖破了李沐塵的三旗雲障。
李沐塵隻能收回三面旗幟,遁身後撤。
好在龍鳗并沒有追擊他,而是朝着東邊的海面去了。
而鲛人的歌聲也随之遠去。
“珍珠!”
李沐塵知道龍鳗是追着珍珠的歌聲去了。
沒想到自己剛剛救了這條美人魚,這麽快就反過來被她救了。
他擔心珍珠發生危險,立刻循聲追了過去。
……
珍珠看着那紫色的亮光一閃一閃,就知道龍鳗朝着自己過來了。
她立刻停止了歌唱,返身往南遊去。
但是,她低估了紫電龍鳗的速度和能力。
那不是普通的海洋生物,也不是僅僅體型巨大那麽簡單,那是一隻大妖,擁有強大的妖力和變幻莫測的妖法。
雖然某種程度上來說,鲛人也是妖,也會妖法,但和紫電龍鳗比起來,她實在太弱小了。
她以爲龍鳗離她很遠,隻要停了歌聲,悄悄離開,就沒事了。
但她剛剛轉身,身下就湧起一股巨浪。
她的身體被巨浪卷向了天空,然後,她就看見了紫電龍鳗那巨大而醜陋的頭。
那是一個三角形的頭,上面布滿了粘液,紫色的電流在粘液裏流動。
她在浪尖上,而那個醜陋的龍頭在雲端。
一絲恐懼從她的心底升起。
她不是害怕死亡,在海上的艱苦生存的特殊種族從來不怕死。
但她從紫電龍鳗的眼睛裏看到了貪婪。
從那惡心的粘液裏流露出來的貪婪的目光,讓她感到渾身寒冷。
如果被那東西抓住,會有什麽後果,她不敢想象。
她拼命扭動尾巴,想要逃走,可是她在高高的浪尖上,平時讓她自由徜徉的海水在這一刻卻成了束縛她的枷鎖,她根本無法逃離。
而那條龍鳗,就那樣挺直了巨大的身軀,高聳在海面上,用貪婪的目光看着她,張開了生滿了交錯的利齒的嘴。
突然,一道黑光如電射來。
珍珠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天空變得光影流離,大海的波浪在急速中仿佛被撫平,像一面巨大的反射着天光的鏡子。
那條龍鳗在瞬間遠去,變成了一個紫色的亮點。
她聽見一聲龍吟,急躁而不甘。
接着,她看見了那張臉,擁有着和海中鲛人的圓潤完全不一樣的雕刻的美感。
男人胸膛的溫暖驅散了她的恐懼和寒冷,那雙臂的力量讓她感到安全。
不知爲何,她的心撲撲地跳起來。跳得好快,好快,就像小時候,看見隐藏在珊瑚礁裏的那隻大蚌張開蚌殼露出那顆放着光明的珠子時那麽激動。從那以後,她就有了自己的名字——珍珠。
珍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她隻覺得時光太短暫,美好的東西總是一瞬即逝。
她還沒來得及享受急速的心跳催動的血液沖擊頭腦的幸福,就已經回到了父親砗磲和族人們的身邊。
“哎呀珍珠!你可把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呀!”
砗磲的聲音裏透着責備,隻是當着李沐塵的面,他不能說女兒的做法是錯的。
“沒事啦,你看,李……李仙人不是把我救回來了!”珍珠說。
“嘿,你有幾條命啊?神仙能救你幾回?你……”
砗磲的聲音被李沐塵打斷,李沐塵看着珍珠的眼睛,真誠地說:
“謝謝你,珍珠!”
珍珠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這種感覺過去從未有過,單純的鲛人是不會害羞的,但她卻感到了害羞。
“……”她的聲音小得隻有自己聽得到。
“什麽?”李沐塵問道。
“啊?”珍珠恍惚了一下,連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啊,我是說,你救了我兩次,我還欠你一次呢。”
“你引走‘大地’的時候也救了我,所以也是兩次。”
“那麽說,我們扯平了?”
珍珠恢複了開朗自然,笑了起來。
砗磲責怪道:“什麽叫扯平了?你和仙人能扯平?”
“就是扯平了嘛!”珍珠嘟囔道。
李沐塵哈哈笑了。
他看着珍珠,有幾分憐愛,有幾分擔憂。
“以後不要再随便唱歌了,那條電鳗太危險了。”
“這裏有大地在,那東西不敢來的。”珍珠說。
“你們會一直和大地生活在一起嗎?”李沐塵好奇問道。
“會的。”砗磲說,“人都要生活在大地上,我們鲛人無法登陸,它就是我們的大地。我們會把它引回原來的地方,讓那裏的種群回到這片大地上來。”
李沐塵點點頭,看向珍珠:“總之還是要小心一點,也要好好修行。你有靈根,借助‘大地’的特殊靈氣,你的進步會很快的。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再依賴于海。”
珍珠有幾分失落,點頭道:“我會的。”
李沐塵就向鲛人告别,轉身消失在粼粼海波的光影中。
珍珠出神地望着海面,過了很久,才聽到父親的催促:“走吧,好好修煉,還能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