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碧煙不可思議地看着屈鴻鶴,滿臉都是震驚,還帶着一絲憤怒和悲傷。
“當初是因爲你用你的血給我們治病,我才不顧一切嫁給你,發誓一生一世照顧你、伺候你。原來……原來這一切,竟都是你幹的!你不是來救我們的,你是來害我們的!”
她踉跄着沖上來,撕扯着屈鴻鶴。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個騙子!你對得起我嗎?當初你來佘寨,滿身是傷,是我們救了你。你居然騙我們,害我們,給我們下毒,再用你的血給我們治病,讓我們把你奉爲神明。我嫁給你,心甘情願放棄一切,做你的女人,做你的仆人,原來你是個騙子!你是個惡魔!”
佘碧煙歇斯底裏,像個農村潑婦。但屈鴻鶴沒有阻止。
也許佘碧煙的話刺痛了他,屈鴻鶴看上去很痛苦。
“是篾姬。”
屈鴻鶴終于開口。
“原本我也是玄門正統,面臨突破的關口,到十萬大山尋找靈藥,想要煉制一些護劫丹藥,卻不想途中天劫忽然降臨。我渡劫失敗,恰被篾姬所救。”
“她讓我拜在她的門下,保證幫我渡過雷劫,但她提了一個要求,讓我帶着仙人淚,去宮家寨,給宮家的聖女宮淩煙下毒。”
李沐塵一驚,沒想到這事還牽扯到了自己的母親。
“她爲什麽要對付宮家?”
“這我就不清楚了。”
“仙人淚究竟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屈鴻鶴說,“篾姬說,仙人淚是聖藥,可以讓仙人流淚,讓惡鬼有情。但仙人淚也是天下最毒的毒藥,隻要中毒,便無人能解。”
“篾姬治好了我的雷劫之傷,但又在我身上下了毒,把我丢在宮家寨外。她說,宮家人看到我身上的毒,一定會救我,因爲這毒隻有宮家有解藥。隻要我進了宮家,取得他們的信任,把仙人淚下在宮淩煙的飲食當中,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就可以正式拜入她門下。她還答應我,讓我……讓我成爲她的裙下臣。”m.gonb.oΓg
屈鴻鶴看了佘碧煙一眼,眼裏露出一絲愧疚,但不知是想起了什麽,臉上卻泛起了紅光,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佘碧煙聽到這裏,反而停止了哭泣,表情變得呆滞,喃喃地說着:“我付出了一生,比不過人家一句話……”
“後來呢?”李沐塵問道。
屈鴻鶴從遐思中回過神來:“宮家人的确救了我,但他們沒有給我下毒的機會。他們說宮家不留外人,就把我送到了佘家寨養傷。”
“我在佘寨住了幾年,毒清了,身體也養好了。佘家人對我很好,他們救我,照顧我,這個恩情我必須報還。我就明裏暗裏幫佘家做了不少事情。佘家人很熱情,幫我到處說媒,讓我留在佘寨當女婿。”
“原本我恩情報完,可以一走了之。但想起篾姬那絕世的容顔,我戀戀不舍。要是能在她石榴裙下度一次春宵,此生也無憾了。何況她還答應要助我渡劫,和她同伴日月,共赴長生。”
“我就又去找了她。我以爲她會責罰我,結果沒有。她說她在煉一種神藥,如果煉成,就再也不用擔心雷劫。她收集了藥材,唯獨缺少藥引。這藥的藥引,是要用活人的心。”
“篾姬讓我把仙人淚滴在苗寨上遊的水庫裏,又給了我一粒解藥,說這是仙人淚唯一的解藥,讓我吃下去。等苗寨的人都中了毒,我再用我的血去給他們解毒,他們就會把我當成神明。那樣,我就可以控制整個苗寨了。到時候,按她的要求,從苗寨裏找幾個合适的人心給她就行。”
“我知道此事傷天違道,但在篾姬的容顔面前,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我答應了她。不過我沒有把仙人淚滴在水庫裏,那個水庫是整個苗寨的水源,大小幾十個寨子,好幾萬人,我擔心我的血不夠用,所以就滴在了佘家寨的井裏。”
“我以爲篾姬煉藥隻要一兩顆人心就夠了,頂多每年煉一次藥。我想佘家寨有上千人,一年挑出一兩個來問題不大。可是沒想到,她煉藥從一開始的半年一爐,到後來每月兩爐,而且藥量也在加大,藥引從原來的一顆人心到後來變成了七顆人心。”
“我不可能在佘家寨殺那麽多人,所以才盯上了緬北。那些園區裏養着大批豬仔,光妙瓦底就有幾十萬,每天因爲各種原因死掉的人成百上千。從那裏找藥引,沒有什麽風險。這讓我解決了篾姬交待了任務,還保住了佘家寨。”
屈鴻鶴歎了口氣,“佘寨的人救過我,我不想害他們。可惜,仙人淚唯一的解藥被我吃了,隻能用我的血來給他們解毒了。”
李沐塵冷笑道:“你到現在還以爲你吃的解藥?”
“難道不是嗎?”
“算了,你這麽愚蠢,我也不想跟你多說什麽了。你下毒的那口井在哪裏?”
“在老寨。”
“帶我去。”
屈鴻鶴和佘碧煙就帶着李沐塵和嚴謹去了老寨,找到了那口井。
李沐塵站在井邊,神識探入井底掃了一圈。井水正常,但井壁上的确殘留着一些奇怪的東西,神識觸及,反饋回來,竟然讓他起了一層莫名的哀思。
他曆經三劫,靈魂洗煉,何等強大,這淡淡的殘留還能撩動他的情緒,那些普通百姓又怎麽承受得住?難怪會流淚不止,悲傷而死。
而當哀情起時,血脈深處的魔心竟然也被牽動。魔心一動,魔氣便生,而這魔氣果然有克制仙人淚的效果,剛剛一起來,心頭那莫名的哀思就不見了。
可以肯定,天魔血氣,就是仙人淚的解藥。
問題是,篾姬哪裏來的天魔血氣給屈鴻鶴下血咒呢?
而她有爲什麽要對母親宮淩煙下毒?
冥冥之中,這好像又和整個魔教,和天魔牽扯上了。
李沐塵一邊思索,一邊伸出手指,在玄冥劍刃上一劃。
指尖凝聚出一滴血來,圓潤如珠,白如乳,但其上萦繞着一層黑氣,那是剛剛生出來的天魔血氣。
他輕輕一翻手,血滴落入了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