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不但多餘,而且愚蠢。
人就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不可能是鬼。
她也不相信世上有鬼,如果相信的話,她就不會做殺手了。
在短暫的驚懼之後,她立刻做出了反應,一把精緻的小手槍出現在她的手裏。
開槍,身體後仰,順勢落入水中,動作一氣呵成。
一個優秀的職業殺手,不僅僅會殺人,還要會自救和躲避危險。
雖然這麽近的距離内開槍,很難失手,但她深知對面是一個超級強大的人,否則也不需要用破壞飛機的方式來殺他。
沒有足夠把握的時候,首先要保證自己能活着。
濺起的水花遮擋了她的視線。
這是漲水的季節,溪流很深,一眼看不到底。她的水性很好,接受過專業的蛙人訓練,可以在五十米深的海水中無氧極限潛泳半個小時。
十分鍾後,她在一裏地外的岸邊探出頭來,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那個男人就蹲在岸邊,笑嘻嘻地看着她。
這一次,她不得不懷疑自己遇見鬼了。
“你……究竟是人是鬼?”
“鬼。”
“我不信。”
“不信你還問?”
女人濕淋淋地爬上了岸。
“都說這個任務不容易,我不信邪,看來還真是殺不了你啊!”她擰幹了頭發上了水,看着李沐塵,“談談條件怎麽樣?”81Zw.?0?4m
“怎麽談?”李沐塵好奇道。
“你都值一百億了,談錢肯定沒用了。那麽男人感興趣的,就隻剩下一樣了——”
她笑了笑,露出一絲媚态,濕衣服緊貼着身體,凸顯出緊緻的身材。
不得不說,這種經過訓練的職業殺手和一般女人的柔美完全不同,她身上帶着一種野性的美,在這荒涼的山林溪水邊,更能勾起人的欲望。
李沐塵搖了搖頭:“我身邊女人很多,個個都比你好看。”
女人的臉色變了變,咬着嘴唇說:“我不信!”
“不信也沒用,反正錢和美人我都不缺。”李沐塵說道。
女人沉默着,過了一會兒,終于歎了口氣,說:“好吧,我認輸了。你想知道什麽,就問吧,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求你給我個痛快,不要讓我死得太難看。另外,我還有個遺願,希望你幫我完成。”
“你覺得我有心情去幫你完成什麽遺願嗎?”
“去不去是你的事,反正我死了,隻是在臨死前說出來,就當你會幫我完成吧。”
“好,你說吧。”
“做了這麽多年殺手,賺了不少錢了。如果我死了,這些錢就白賺了,最後便宜了政府和銀行。可我又是個孤兒,無親無故。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這些錢捐出去,捐給誰不重要,隻要是公益的就行,也算是我給這社會做了一點貢獻,不枉來這人世走一趟。”
這遺願讓李沐塵有些意外。
“我在香江彙豐銀行有個保險櫃,裏面有一些現金和債券,加上黃金珠寶,價值大概十幾億港币。鑰匙放在我家的保險箱裏……”
女人說了地址和保險箱密碼。
“說完了?”
“說完了,你想知道什麽,就問吧。”
“誰讓你來殺我?”
“暗殺榜上懸賞一百億,你難道不知道是誰要你的命?”
“我如果知道,他就沒機會發布懸賞了。”李沐塵說。
女人有些好奇地看着李沐塵,搖了搖頭,歎道:“出得起這個價錢的人可不多,看來你的敵人很多,多到你自己都不知道。不過很可惜,我不知道。”
“你接了任務,怎麽會不知道是誰?”
“我們組織很嚴密,我個人沒有資格接這種金額巨大的任務。是組織接了任務,然後分派給我的。”
“那就說說你的組織,還有你的身份。”
“我們的組織叫‘末日’,主要從事暗殺活動,在全球殺手組織當中排名穩定前十,亞洲前三。”
李沐塵猛然想起了段芙蓉和殷莺的葛門,便問道:“葛門排第幾?”
“葛門?”女人訝然,咯咯笑了兩聲,“葛門不在榜單裏。”
“不在榜單裏?”
“華夏的江湖幫派,組織太松散了,沒有嚴密的組織,沒有嚴格的紀律,靠一些古老的訓條維持着,這樣的幫派,不适合做特殊任務。”
李沐塵沒想到在這個女殺手眼裏,葛門如此不堪,可僅就實力而言,殷莺也要比她強上許多,隻是殺人的方法确實不如她。比如殷莺就不會想到用一架飛機來做刺殺工具,讓幾百無辜的人殉葬。
華夏刺客,由墨家始,就以俠義的精神作爲支撐,并不是單純地爲了利益殺人,所以才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有“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的豪情。太史公著《史記》,還特意寫了一篇刺客列傳,這在世界曆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也隻有華夏之刺客,因其俠義精神,而有了載入史冊的資格。
“繼續說,你們這個組織的總部在哪裏,有哪些成員,誰負責和雇主聯系?”李沐塵問道。
“很遺憾,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女人說,“我說了,末日組織是一個很嚴密的組織,除了領袖手裏有全部成員的詳細資料外,成員之間都是單線聯系。我的代号叫紅唇,我的上線代号毒蛇,殺你的任務也是毒蛇派給我的。我死了以後,殺你的任務就會由他繼續。”
李沐塵皺了皺眉,問道:“毒蛇在哪裏?”
“這我不能确定,不過我剛剛給他發了任務完成的消息,他應該在香江準備好了香槟等我。”
“你們的領袖是誰?”
“我隻知道他的代号,撒旦。”
“撒旦……”李沐塵念叨了一聲,“毒蛇能聯系上他麽?”
“據我所知是不能的,毒蛇另有上線。至于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李沐塵又問了一些關于毒蛇的細節。
女人沒有隐瞞,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見李沐塵不再問,她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她仰起臉,看着天上的雲彩。
李沐塵輕輕一揮手。
女人緩緩倒下,臉上沒有害怕,沒有悲傷,反倒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
她的嘴唇在陽光下閃着光,果然如她的代号一樣,一抹豔麗的紅,仿佛在親吻告别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