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仙在雲層中,猶如一條遊動的電鳗,渾身閃爍萦繞着電光和劍氣。
随着他的移動,整個雲層也在不停滾動着。
李沐塵靜靜地看着。
此時還不好判斷王崇仙能否順利渡過雷劫。因爲随着時間的過去,雲雷中積聚的能量雖然在減少,但王崇仙的法力也在消耗。
而雷劫往往在最後結束之前,還會有一記超乎尋常的雷霆落下,就看王崇仙能不能扛住了。
當然,如果王崇仙扛不住,李沐塵也會幫他一把。
不僅是因爲他要王崇仙活着,更是因爲王崇仙沖入雲層的做法。
通常渡劫,都是人在地面,等待天雷降下,以自身法力抵抗。
像他這樣沖天而起,腳下無根,法力消耗會快很多,也危險很多,一旦遇到緊急情況,無依無憑,很難做出調整。
渡劫時差不得一絲一毫,有時候,稍有不慎,就灰飛煙滅了。
王崇仙這樣做,或許是出于自信,但也有一定程度,是意在保護李沐塵。
他沖入雲層,雷霆就不會落下,站在地上的李沐塵就相對安全。
在他看來,李天策的孫子才幾歲,就算資質逆天,又有天大的機緣,又能有多少修爲?一道閃電下來,就連渣都不剩了。
他哪裏想得到,這個年輕人,比他更早經曆過了雷劫。
隻見王崇仙在雲層中滾來滾去,施展長春劍法,和雷電相抗。
烏雲漸漸淡去,而王崇仙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王崇仙從雲層中落下,一邊揮舞長劍,把頭頂如白蛇般不停落下的電光挑落。
等他落到地上時,長發飄散在身後,發梢卷起,胸前的胡須飄揚,都如活的一般。
王崇仙氣喘籲籲,顯然已經快到極限。
而此時閃電也停了下來。
四方烏雲緩緩向中央靠攏,旋轉着,凝聚成團。
小蓬萊迎來了短暫的甯靜。
王崇仙看向李沐塵,說道:“還有最後的雷霆一擊,我不敢保證能擋住,小子,你快走吧。我若死了,你去峨眉找素雲仙姑,我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
李沐塵卻站着沒動,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雲層旋轉着,成了一個巨大的漏鬥,邊緣露出白色的天光,而中央,卻比剛才更加黑暗。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扛不過去。”他說。
“你說什麽?”王崇仙又好氣又好笑,“你怎知我扛不過去?再說,我若扛不過去,難道你能幫我扛過去?”
李沐塵說:“你心魔太重,牽絆太深,導緻雷劫超過了你本應承受的強度。長春劍法再厲害,道法在玄奧,也渡不過的。”
王崇仙大感驚訝:“我的确心魔過重,閉關二十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受此煎熬。小子,你怎麽知道?”
李沐塵依舊看着天空:“你的心魔,和李家有關吧?”
王崇仙握劍的手顫抖了一下。
此時,頭頂的漏鬥雲團已經積聚得無比沉厚,中央仿佛漆黑的深淵。而因爲周圍有了天光,強烈的對比下,顯得更加恐怖。
“來不及了!”王崇仙急道,“小子,快走!别的以後再說!”
他的話音剛落,頭頂的深淵裏轟然炸響,仿佛核爆,現出耀眼的白光,亮度蓋過了天光,在人的視覺裏,隻剩下一片白色。
隻聽李沐塵悠悠說道:“你的心魔是因爲李家,這一道天雷,就和李家有了關系。這額外的本不屬于你的雷劫強度,就讓我來幫你承受吧。”
白光落下,猶如擎天白玉柱。
其中蘊含的天雷能量,竟然比王崇仙出關時的第一道閃電還要強大。
王崇仙感覺整個天都壓了下來。
而那閃電,在他眼裏,再不是剛才的銀蛇白蟒,而是一條神龍!
他艱難的舉起劍,凝聚畢生的修爲,揮出一劍。
但他知道,這根本無用。
他所剩的法力已經不足以和如此強大的雷霆對抗。
‘沒想到啊,我王崇仙終究還是要死在雷劫之下!’他心裏想着。
‘也罷,死就死吧,天策兄,我來泉下向你賠罪了!’
就在這時,那落下的雷霆,在半空中,忽然分叉,變成了兩股閃電。
其中大約有三分之二,形成一道極粗狀的電流,直擊李沐塵。
而隻有三分之一的細流,擊中了王崇仙的劍。
雷霆落地,轟然炸裂,小蓬萊隻剩一片白光。
王崇仙單膝跪地,雙手拄劍,劍身插進了岩石之中。
他的身體仿佛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張皮囊。
眼睛也睜不開,眼前是一片白。
腦子裏隻有轟隆隆的雷響。
但神庭一絲清明,他知道,雷劫過了,他還活着,這意味着自己終于步入了先天。
可是……
王崇仙心頭忽然一痛——
李家那娃娃呢?
怎麽會這樣?爲什麽要李家的娃娃來替我擋劫?
老天啊,你是怎麽安排的?你讓我如何面對死去的天策兄!
忽然,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絲暖流自神門穴湧入,瞬間遊遍全身。
眼前的白光慢慢淡去,他看見一個人影在他面前,模糊的五官漸漸清晰,正是那個聲稱是李家後人的年輕人。
“你……沒有……死?”
王崇仙覺得不可思議。
雷霆之下,這個年輕人不但活着,竟連衣裳都完好無損。
李沐塵把一粒丹藥塞進王崇仙的嘴裏,說道:“你先靜坐調息,運轉大周天,我一會兒再來。”
說罷就離開了小蓬萊。
他并不着急。反正王崇仙已經出關,該知道的都會知道,不差一兩天。
渡劫之後,步入先天,天人兩分,很多東西不一樣了,此時需要好好消化,也需要恢複法力,否則境界上去了,法力空了恢複不過來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白方興帶着幾個核心弟子在小蓬萊外等着,見李沐塵出來,焦急地問道:“李公子,裏面怎麽樣?我師兄呢?”
李沐塵道:“他正在休息,你去拿一身衣服,一會兒進去給他換上。”
白方興知道王崇仙沒事,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連連說道:“好好好,沒事就好。師兄出關了,就什麽都不怕了,一定能把金師兄救回來的。”
“嗯?”李沐塵一聽不對,問道,“你說什麽?金道長怎麽了?”
白方興道:“北美那邊傳來消息,中孚觀被異教徒占據了。我聯系金師兄,卻怎麽也聯系不上。有消息說,中孚觀的道士都被他們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