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興手舉桃木劍,快步沖進了黑暗中。
蕭鳴鶴也顧不上斷後了,緊随其後。
他們二人都是高手,動作極快,侯老闆還沒反應過來,那一點微光就已遠去,把他丢在了黑暗裏。
侯老闆吓得一激靈,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也不管黑暗裏路平不平,有沒有東西,突然爆發出平時從未有過的速度,幾個箭步就追上了那點光。
待看清劍光下的三個人影,侯老闆才松了口氣,心猶在撲撲地跳個不停。
眼睛慢慢适應了黑暗,那桃木劍發出的光便顯得明亮了許多,周圍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
這裏是一間石室,擺放着許多半人高的陶瓷大罐,有點像京城老醬菜廠倉庫裏的醬菜缸子。
正前方是一扇石門,門沒關,但有一個陶瓷大罐堵在門口。
李沐塵就站在那個罐子前,面對着牆壁。
侯老闆是做古董生意的,見到這些瓷罐子,本能的産生了興趣。
他走到旁邊的一個罐子前蹲下來仔細看,奈何劍光實在太微弱。這時,旁邊一點明光照過來。
侯老闆扭頭一看,是蕭鳴鶴打開了手機的手電功能。
他這才想起,自己也是帶着手機的,剛才還被黑暗吓得差點掉了魂兒,不禁暗自羞愧。
侯老闆也拿出手機來,打開手電,照在瓷罐上,研究起來。
“這罐子不是現代的東西,雖然看不到底足,但從形制和釉色來看,至少也是明代以前的。”
侯老闆連續看了幾個,越看越是震驚。
“這東西要是拿出去賣,一個少說三五十萬,如果上拍,兩百萬也拍得出去。他媽的,老子在潘家園做了幾十年,也沒一次見過這麽多。”
侯老闆激動得連國罵都出來了。
“也不知道這裏面裝着什麽,不會都是金銀财寶吧?幾十年前,西京何家村工地就挖出來三個唐代大罐,裏面全是金銀器。”
蕭鳴鶴指着罐口上的封泥說:“我看像是裝酒的。”
侯老闆說:“如果是酒,那也值錢,千年前的酒啊!”
蕭鳴鶴說:“打開一個看看不就知道了。”
侯老闆也是手癢,見室内罐子夠多,打開一個也不算搞破壞,頂多小心一點,就要去開罐上的封泥。
他的手剛觸碰到封泥,忽聽李沐塵說:“别動,這些罐子不幹淨。”
蕭鳴鶴好奇地問道:“李公子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李沐塵說:“是人,确切的說,是屍體。”
“屍體?!”
侯老闆吓了一跳,手觸電般縮了回來。
“你怎麽知道?”白方興問道。
李沐塵當然知道。他的神識可以清晰的透過瓷罐,看到裏面的情況。
瓷罐裏裝滿了液體,液體裏浸泡着一個扭曲了的人。
罐口隻有人的腦袋大小,也不知是怎麽被塞進去的。
屍體被浸泡在裏面沒有腐爛的迹象。
李沐塵甚至能看清這個人被拗斷的骨骼和臨死前痛苦的表情。
這滿滿一屋子的罐子,就是滿滿一屋子的死人。
白方興修爲雖淺,但也有神識,隻是神識微弱,不足以透視這麽大個瓷罐。他隻能隐約感覺到瓷罐裏面的扭曲猙獰,卻無法斷定那是什麽。
所以他才會發問,因爲他覺得,連他都看不清,李沐塵又怎麽可能知道?
醫家雖然也修神通,望聞問切,其中的望術,就和玄門神識有異曲同工之妙。
難道這小子的望術已經到了能隔牆視物的境界?
李沐塵說道:“你們過來看這牆壁。”
三人有些疑惑地湊過去,看向牆壁。
牆壁上有很多斑駁的痕迹,很像是壁畫。可惜光線太弱,看不清楚。
白方興舉着寶劍,口中念了一句什麽,頓時,寶劍光芒大增,滿室生輝。
牆壁上的壁畫一下子鮮豔生動起來。
這是一幅幅連貫的畫面,就像連環畫一樣,雖然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斑駁,但還是可以看清大緻内容。
壁畫中出現了石室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的陶瓷罐,接着是一個人被幾個彪形大漢活活拗斷了四肢和骨骼,硬生生塞進了罐子裏,然後是一些不知道是水還是什麽液體被倒進去,最後封上了罐口。
随後,是一個法師模樣的人對着這些瓷器在做法事。
“這究竟是什麽?”蕭鳴鶴看得直皺眉,“古代帝王墓葬的活祭也沒有這麽殘忍的吧?”
侯老闆說:“這簡直是地理大發現,我走南闖北,去過無數墓葬,沒見過這樣的。”
白方興看了李沐塵一眼,心說原來是看了壁畫才知道,差點以爲他能隔牆視物。
便道:“走吧,去找澹台玉要緊。”
便舉劍當先,繞過堵在門口的瓷罐,走進了下一個石室。
侯老闆覺得可惜,很想留下點紀念,就用手機拍照。可是當閃光亮起的時候,他恍惚看見了屍體猙獰的模樣,吓得他不敢再拍,趕緊跟了上去。
穿過石門之後,又是另一間石室,室内也整齊地碼放着許多同樣的陶罐。
牆上也有壁畫,和外面那間差不多。隻不過法師身上的法袍顔色不同,外面是紅色的,這裏的法師是黃色的。外面的法師周圍湧動着火,而這法師身前盤繞着一條龍。
四人看過壁畫,沒有停留,繼續往前。
連續經過了四個差不多一樣的石室,到了第五個。
白方興嘀咕了一聲:“奇怪?”
蕭鳴鶴問道:“奇怪什麽?”
白方興說:“這幾間石室是按五行相生的順序排的,這從壁畫上法師的法袍就可以看出來,最外面那間法師的法袍顔色是紅色的,代表火,然後是黃色,代表土,接着是白色,代表金,第四間黑色,代表水。照理說,水生木,這第五間應該是青色的木法師了,可這裏怎麽還是黑色?而且畫面也變了!”
這間石室的壁畫場景比剛才那些更加殘忍,簡直就是十八層地獄的景象,剝皮抽筋火燒油澆,一幅比一幅更慘。
侯老闆突然說道:“我知道這些罐子的來曆了!”
“什麽來曆?”蕭鳴鶴和白方興同時問道。
就連李沐塵也不覺好奇起來。
侯老闆說:“我做了幾十年古董生意,本事不如你們,但見聞可不見得不如。民間傳聞有一種養鬼煞的方法,和這裏的景象很像。就是把活人裝進存屍罐裏,用特殊的油浸泡,人死在裏面,屍體不會腐爛,臨死的怨念也被封在裏面,存放的時間越久,煞氣就越重,就像窖藏的老酒一樣。
養成之後,将屍體拿出來用屍油烘烤,直到屍體的脂肪全部化成新的屍油,盛放在屍油瓶或者特殊材質的棺木盒裏,養鬼人就可以憑此控制怨靈,也就是鬼煞了。據說這種方法在南洋一帶至今還有人在用。”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第六間石室的門口。
白方興突然停了下來,說道:“小心,前面有鬼!”
侯老闆一驚,翹首望去,前方是無盡的黑暗,他什麽也看不見。
但越是看不見,他就越覺得害怕,本能地後退一步,想要躲在三人身後。
忽聽身後傳來“啪哒”一聲響。
一隻瓷罐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