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小道長連成接待的他們。
連成苦着個臉,說:“師叔昨天門診結束後,就匆匆走了,說是要去看一位重要的病人。李公子,要不,您改日再來?”
李沐塵皺眉道:“什麽病人,需要白雲觀的監院親自出診?”
“這我就不知道了,是百草堂的人過來請他的。”連成道。
“百草堂?”李沐塵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名字。
林曼卿問道:“是和錢塘同慶堂齊名的百草堂嗎?”
“是的。”連成說。
“百草堂不是白家的産業嗎?白家是北方藥王,當年的白景天号稱京城第一名醫,怎麽還要來白雲觀請人去看病?”林曼卿不解道。
連成說:“是這樣的,我白師叔俗家就是京城白家,白景天是他的親哥哥。他的醫術有一半是來自白家的傳承。白景天去世之後,白家凡有疑難雜病,後人無法解決的,也會來請教白師叔。但多是白家子弟到白雲觀來,要我師叔親自去的,要麽是此病十分罕見,要麽是病人身份特殊。”
李沐塵問道:“多久能回來?”
連成搖頭道:“這個說不好。師叔生在白家,回去了,住幾天也是常有的。我們白雲觀雖是全真,但在京城繁華地,也并非不近人情之所在。”
李沐塵想了想,站起來,對林曼卿說:“走,我們去百草堂。”
連成起身相送:“二位走好。”
一直把兩人送出山門,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連成才拿出手機,撥了個号碼說道:
“師叔,他們去百草堂找您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隻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
走出白雲觀,林曼卿笑道:“你是打算去百草堂大顯神威,把一衆京城名醫都比下去嗎?在錢塘,可是連胡老都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李沐塵搖頭道:“我才沒這個閑心和他們比醫術。我隻是有一種感覺,這個白方興白道長,好像有意在躲我。”
林曼卿愕然道:“爲何會這麽想?”
李沐塵道:“直覺而已。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曼卿道:“你這直覺好奇怪,你和白家從無瓜葛,怎麽會有這種直覺呢?”
李沐塵笑道:“這叫仙人的本能。你修行越來越精進,直覺也會越來越敏銳的。到了一定境界,萬裏之外有人起一個殺你的念頭,你也能感覺到的。”
“真的?”林曼卿好奇道,“你也能嗎?”
“我還沒那麽厲害。如果現在十裏之内有殺手埋伏了要殺我,肯定瞞不過我。但萬裏之外的人的一個念頭,需要化天心爲己心、齊萬物爲我身的境界,再往前一步,就是融天地造化于一爐了。”
林曼卿搖頭道:“太高深了,聽不懂。你都不行,那又有誰能做到呢?”
李沐塵遙望西方,道:“大師兄應該能做到吧。”
見李沐塵神思,林曼卿知道他想起了師門同道,也不打擾,就那樣默默前進。
李沐塵回過神來,忽然想起什麽來,說:“你剛才說白景天是京城第一名醫,他的醫術,比起胡老不知怎麽樣?”
林曼卿不假思索地說:“那肯定比胡老強。”
“怎麽這麽肯定?”李沐塵奇道,“胡老可是錢塘第一名醫,你的意思,南方杏林,肯定比不上北方醫術了?”
林曼卿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你可知道當年‘二天’之争?”
“什麽二天之争?”李沐塵愕然道。
“我也是在南江大學上學的時候,聽醫學院的人閑聊才知道的。後來因爲你的關系,胡老他們有了交集,就又多打聽了一些。”
林曼卿說着。
“抛開佛醫和道醫,天下杏林,分爲南北兩宗。南方以錢塘胡氏的同慶堂爲尊,北方則以京城白家的百草堂爲宗。從前朝起,白胡兩家就成了南北杏林的代表,也是暗裏較勁。
幾十年前,白家出了個白景天,醫術高超,被奉爲杏林國手,京城第一名醫。
而錢塘胡家也出了個胡雲天,同樣被奉爲江南第一名醫。
據說天下疑難雜症,就沒有他們二人治不好的。這兩人究竟誰才是天下第一名醫,自然就成了杏林熱議的話題。
兩個人明裏暗裏争了幾十年,這一段曆史,也被稱爲‘二天之争’。”
李沐塵恍然道:“馮家二爺好像跟我提起過這個。當時沒在意,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因爲提到了胡雲天,李沐塵對這個話題感興趣起來。
“後來呢?”他問道。
林曼卿說:“聽說二十多年前,在藥都亳州舉辦了一場南北杏林大會,兩方名醫對陣,以醫理、病案、方藥以及現場治病的方式,進行了比試。其實就是白景天和胡雲天二人一較高下,以決出誰才是天下第一。最後好像是胡雲天惜敗,白景天勝出。從此之後,胡雲天就消失了。有人說他抑郁而終了,也有人說他隐居了。”
李沐塵皺眉道:“那麽說,白景天的醫術,比胡雲天還要高明?”
林曼卿說:“應該差不多吧,要高也就高出一點點。要不然白景天後來一直都不願認這個天下第一的名頭,大概他心裏也認爲胡雲天不比他差的。勝負,有時候也看點運氣。”
李沐塵沉默片刻,道:“白景天就在京城,醫術又比胡雲天高那麽一點,爲什麽爲我母親治病的是胡雲天,而不是白景天?以李家當年的聲勢,不應該請不動白景天。除非……”
林曼卿也是昨天晚上去過李宅之後才知道了關于李沐塵母親的事情,也知道了胡雲天助她去除聖女魔心,才讓李沐塵出生時沒有沾染魔氣。
否則,不用等血脈覺醒,他一生下來就是個魔娃,很可能當時就被丢到馬桶裏溺死了。
從這一層面來說,胡雲天也是李沐塵的救命恩人。
“你是說,白家和李家有嫌隙甚至仇恨,白景天不肯給你母親治病,所以這次白道長也避着你?”林曼卿憂心道。
“是不是,去了才知道。”李沐塵說,“不管怎麽樣,我先把胡老輸掉的面子給赢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