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奎東在華東宗師裏面屬于末流,但他再不濟,也是宗師。
倪懷奇不敢說自己一定就比侯奎東強上多少。
如果二人比武,沒個幾百回合分不出勝負。
而李沐塵一劍就砍下了侯奎東的頭。
關鍵是,倪懷奇壓根就沒看清這一劍是怎麽出的手。
皇甫賢雖然坐在那裏沒動,但内心的震驚隻怕比倪懷奇更甚。
因爲倪懷奇沒看出門道,皇甫賢卻看出來了。
這劍氣,不是練武的人能發出來的。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武者,而是修行人。
看那淩厲的劍氣,很可能是個劍修。
可是,爲什麽感覺不到他身上的靈氣波動?
皇甫賢也不是純粹的武者。
這是他的秘密,無人知道的秘密。
外界隻知道他是武道宗師,學的是皇甫家族世代所傳的古武絕學。
可是沒人知道,他能成爲宗師,靠的卻不是家傳,而是另有奇遇。
皇甫賢在贛鄱省的省會豫章市,而真正的皇甫家族在豫州省的鳴鹿縣,是一個古老而低調的家族。
年輕的時候,皇甫賢在家族裏并不算出色,隻能算資質平平,并不受重視。但他生性要強,在家裏出不了頭,就到外面去闖蕩,尋找機緣。
後來他偶遇廬山老怪童昊,被童昊看上,帶回廬山,收爲弟子。有了這一段機緣,他的功夫才突飛猛進,不到十年就突破了宗師。二十年練出武魂。
這速度,放眼武林百年來,能超過他的寥寥無幾。所以他連朱嘯淵都不放在眼裏。
可惜童昊說他貪戀塵世之心太重,無法修習更高深的功法。就讓他下山,在離廬山不遠的豫章定居下來。
後來參加華東武道大會,連續打敗幾位宗師高手,一戰成名。
皇甫賢名聲鵲起之後,他也成了皇甫家族在外地的一個重要的旁支。
外界都以爲他練的是皇甫家的古武,就連皇甫家族内部也這麽認爲。
他從不敢把他拜在童昊門下的事說出去,童昊也不允許他說。
隻因童昊并不是什麽好人。他曾是聞名天下的大魔頭,殺人無數,惡行遍及大江南北。
後來被正道人士追殺,不得已躲了起來,隐居在廬山。
這次李沐塵在南江高調宣布自己是李家後人,要複興京城李家。
此事也傳到了童昊的耳朵裏。
童昊就找了皇甫賢,讓他去搞定李沐塵。活捉回來最好,殺了也行,但要把他的屍體和身上的東西一件不落的帶回來。
皇甫賢也不知道童昊要殺李沐塵的真實原因,但聽童昊咬牙切齒的語氣,似乎有仇。
可是從時間上來說,他們兩個絕不可能有交集,隻能推斷,童昊是和京城李家有仇。
皇甫賢原本覺得這是件很簡單的事。
雖然李沐塵在錢塘武林大會弄出了大動靜,外面也傳得神乎其神。
但皇甫賢并不相信這些傳言,因爲漏洞太多了。
何長春和柳金生同時練出了武魂,居然聯手打不過天忍宗的闆浦知良。
皇甫賢聽說過天忍宗,是東瀛忍宗裏面比較強的一個門派。
忍者也的确難對付,但不至于兩個練出武魂的先天宗師聯手都打不過。何況當時還有百富鳴和佘碧青等在場。
然後更離譜的是,幾大宗師聯手打不過的闆浦知良,被李沐塵一劍斬了。
這個李沐塵,如果是朱嘯淵那種活了一百多歲的老怪物也就罷了,偏偏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人。
這不僅離譜,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皇甫賢覺得,要麽是李沐塵在炒作,要麽是運氣加巧合,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不僅皇甫奇,武道界的宗師們普遍是這麽認爲的。
作爲華東六省一市所有宗師裏面排第二的高手,甚至連朱嘯淵都有些不放在眼裏的皇甫賢,又怎麽會把李沐塵放在眼裏。
唯一的麻煩,是李沐塵背後有南江那麽多豪門世家的支持,尤其是錢家和高家。
他需要一個殺李沐塵的理由。
江東八大豪門動手對付郎裕文,這正好給了皇甫賢一個很好的機會。
當皇甫賢見到李沐塵斬下侯奎東頭顱的這一劍,他開始有點相信錢塘武林大會所傳的那些事了。
皇甫賢從童昊那裏學到了不一樣的功夫,當然也聽聞了許多秘聞。才知道武林之外,還有另一個神秘的世界。
比如劍仙一門,就是連他師父童昊都十分忌憚的。
好在劍仙都獨來獨往,驕傲孤僻,不與凡人往來,就是想碰也碰不到。
皇甫賢看見李沐塵手裏那柄奇怪的劍,以及他出劍的手法,那道淩厲無匹的劍氣,他就把李沐塵認定爲劍修了。
這時候,侯奎東的屍體才倒下來。
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血液飛濺得到處都是。
倪懷奇再次被吓了一跳。
不過這一吓,卻把他給吓醒了。
他從震驚中冷靜下來。
畢竟也是宗師,不至于像外面的弟子那樣驚慌失措。
倪懷奇覺得侯奎東一定是因爲毫無準備,才被李沐塵斬了頭。
而自己身後還有一位真正的強者——他的老師——華東第二宗師皇甫賢。
有皇甫賢撐腰,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想到這裏,倪懷奇内心的恐懼消失了。
挺直了腰杆,身上爆發出宗師的氣勢,強大的真氣湧出來,在房間裏震蕩,空氣仿佛沸騰起來,連視線都模糊了。
“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闖武道協會,殺宗師,你知道這是什麽罪嗎?”倪懷奇責問道。
李沐塵站在那裏,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倪懷奇和皇甫賢。
從他們二人的氣息,他很快判斷出了他們的修爲,也就基本确定了他們的身份。
“你是倪懷奇?”他問道。
“哼!本座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倪懷奇冷笑道,“侯宗師不備,被你偷襲成功,别以爲人人都會站在那裏等你來殺!”
“那你就是倪懷奇了。廢話真多!”
李沐塵說着,舉起了劍。
霎那間,剛剛在房間裏鼓蕩的真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可怕的來自天地之間的殺氣,虛空中,仿佛隐藏着亘古巨獸的獠牙。
在看倪懷奇,身上的宗師氣勢已經當然無存。
李沐塵的劍還未出,隻這殺氣一起,他就仿佛被巨石擊中了胸口,人猛的一縮,噗地吐出一血來,痛苦地彎下腰去。
“說吧,郎先生在哪裏?”李沐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