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榮師傅更是神色嚴肅,如臨大敵。
梅姐蹙着眉頭,沒有說話。
說到柳宗師的時候,年輕人是驕傲的,但看着梅姐的時候,他眼裏沒有半分尊重。
這多少已經能看出柳金生的态度。
如果柳金生想和梅姐重歸于好,絕不會允許門人弟子以這樣的态度面對梅姐。
滿桌的人都不說話,年輕人以爲他們被柳宗師的名頭吓住了,得意而輕蔑地笑了笑,催促道:“走吧。”
梅姐冷冷地說:“要請老娘,就讓柳金生自己過來請。”
王老闆笑嘻嘻地附和道:“就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年輕人大怒:“我叔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别給臉不要臉!”
梅姐冷笑道:“原來柳金生是你叔啊?你去問問你叔,我有沒有資格叫他名字。”
年輕人一臉不屑:“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是誰,不就是當年進柳家偷東西被抓,靠着幾分姿色勾引了我叔的女賊麽!”
他這話一出,梅姐的臉色立刻變得極其難看。
倒不是受不了這幾句話,而是終于看清了柳家人對她的态度,即使過了那麽多年,從來就沒有變過。在柳家眼裏,她就是個蘭門女賊,根本配不上甬城柳家這樣的高門大戶。
這讓她内心裏僅存的一絲幻想也如肥皂泡一般破裂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
柳家年輕人身子一歪,臉瞬間腫了起來。
他捂着臉,驚愕地看着眼前這一桌子人。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人敢打宗師門徒。
可問題是,他竟然沒看清,這一巴掌到底是誰打的。
“你……你們……”年輕人怒不可遏,“敢打我?聽沒聽過,宗師不可辱?你們打我柳旭,就是在打柳家的臉,打我叔的臉!你們死定了!”
他這麽一吼,大廳裏的人都看過來。人們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柳旭最後說的那幾句話卻聽清了。
大家也很震驚,看着梅姐這一桌人,紛紛互相詢問着,這一桌什麽來頭,怎麽敢打柳家的人?
武林大會開了那麽多年,還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呢。
有好事者就去包廂裏報告了,柳金生聽到後微微皺眉,而其他人也同樣感到意外。
柳金生身邊的一個中年人站起來說:“我去看看。”
柳金生搖了搖頭,說:“還是我去吧。”
柳金生一站起來,其他人也站了起來。幾大宗師,以及三大世家的人都跟着出來了。
一群人來到李沐塵這一桌前。
柳旭看到柳金生出來,腰杆挺了挺,指着這一桌人說:“叔,他們打我!”
柳金生看了一眼柳旭腫脹的臉,問道:“誰打的?”
柳旭搖頭:“沒,沒看清。”
“廢物!”
柳金生身邊的中年人罵了一句,就要出頭,卻被柳金生一把拉住了。
柳金生一直看着梅姐,叫了聲“阿梅!”
梅姐看見柳金生,神色複雜。如果沒有剛才那一幕,說不定她心底那一潭死水就要重新蕩漾出波濤來,但如今,這一潭死水是再也蕩不起來了。
她自嘲地笑笑,撇過臉去,懶得看柳金生。
柳金生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變化來,見梅姐不理他,就看向其他人,問道:“各位,不知我這侄兒如何得罪了你們,要打他的臉?”
這時候,和他剛才叫“阿梅”時完全不同了,宗師發話,身上自帶一股威勢,散發出來,整個大廳的空氣都有種凝固的感覺。
王老闆和榮師傅原本要說話,但被這宗師氣勢一壓,就氣窒得連喘息都仿佛困難,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
場上的氣氛就有點嚴肅而沉悶。
人們都覺得,這一桌人,要完!
這個柳旭,能被柳金生帶在身邊來參加武林大會,一定是他非常親近的人,而且在柳家的地位不低。打了柳旭的臉,就是打了柳家的臉,打了宗師的臉。
宗師不可辱啊!
有人替他們擔心,有人幸災樂禍。
包括随着柳金生一起出來的人,也都各懷心思。
高家父子和錢坤自然替李沐塵擔憂,而袁壽山則是内心狂喜,李沐塵得罪了柳金生,加上自己的靠山何長春,與錢塘兩大宗師爲敵,這不是活膩了是什麽?
袁壽山仿佛已經看到了李沐塵的結局,有錢家和高家撐腰又如何?錢若望和高士憲瘋了才會爲了這小子得罪兩大宗師。
李沐塵,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袁壽山心裏湧起無窮的殺意。
錢坤當然不會坐視不管,頂着宗師壓力,往前走了一步,說道:“柳宗師,想必他們也是無心之過,些許小事,就不勞宗師出手了吧,交給我來處理可好?”
錢家的面子,柳金生也不好不給,面色緩了緩,身上的氣勢也收了些。
但他還沒說話,袁壽山忽然大聲道:“小事?坤爺,你說得也太輕巧了吧?有人在武林大會上,當着大半個南江武林的面,辱沒宗師,這是小事?宗師不可辱,難得是一句空話?如果這都是小事,那咱們武林衆人孜孜以求的武道,究竟是什麽?”
袁壽山的話引起很多共鳴。
在武道中人眼裏,宗師就和信仰一樣,是一種至高的追求。宗師不可辱,就是他們的信念。
“是啊,宗師不可辱,這可不是小事!”
“教訓他們,覺不能就這樣算了!”
……
衆怒一犯,錢坤也有點難辦了。他縱然可以利用錢家的聲望強行出面,相信柳金生不會不給他這個面子,但以後和柳金生,和整個南江武林之間,必然産生嫌隙。
他正想着要怎麽能讓柳金生不失面子,又能平息此事,一陣笑聲響起,在激憤的人言中特别刺耳。
發笑者正是李沐塵。
人們都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笑什麽。大廳裏安靜下來,隻剩下李沐塵的笑聲,如春風一般回蕩。
而這笑聲一起,王老闆和榮師傅等人身上的壓力,頓時就解除了。
“宗師不可辱?”李沐塵收了笑聲,淡淡地問道,“憑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