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錫坤一直在倒塌的天星觀跪着,并沒有因李沐塵“死了”而提前站起來。
這一跪,就是一個多月。
也正是因爲這個,李沐塵才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先到天星觀來,而不是梧桐居或者林家。
李沐塵還了天師劍,他們的約定就算完成了。
天星觀的祖師殿也封了頂,張錫坤對着祖師爺的像拜了三拜,才站起來。
又對李沐塵一鞠躬,說道:“這次多虧了李公子點醒,否則龍虎山一脈很可能斷送在我的手裏。又蒙公子還劍,兩次大恩,貧道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李沐塵笑道:“天師言重了,人孰無過,畢竟咱們都還沒成仙。你能謹守道心,守在這裏一個多月,已是十分難得了。說實話,我原本也隻是想小小懲戒一下,三五天而已,沒想到我自己遇到點麻煩,差一點就死了。哈哈哈……”
他說着笑起來,“天師就不怕我真死了?若我真死了,你難道在這裏跪一輩子?”
張錫坤也笑道:“最近關于你死了的傳言倒是很瘋,但我不信天都使者那麽容易死。如果是真的,那我就隻能跪到祖師爺顯靈了。”
招手把站在遠處戰戰兢兢的張道遠叫過來,指着重修好的祖師殿和耳房,還有那一圈院牆說:“李公子,這都是這小子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我都親眼看着,絕無偷懶,您看這小子幹得還行吧?”
張道遠五十多歲,被叫做“小子”,卻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妥,低着頭,有些期待地等着李沐塵的評價。
李沐塵看了他幾眼,問道:“張道長自己覺得如何?”
張道遠忽然緊張起來,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就像在校園裏突然碰到校長的小學生。
張錫坤瞪了他一眼,說:“李公子問你話呢,這是天大的機緣,有什麽疑難,還不快說出來。”
張道遠忽然明白了,李沐塵問的不是他幹活的事,而是他的修爲。
他一下子興奮起來,說:“我這幾年修爲一直停滞不前,這幾天搬磚搬着搬着,突然就通透了,開悟了,好多年突破不了的境界一下子突破了。就是這樣一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還請李公子,請天師指點。”
李沐塵早就看出他修爲境界上了一層樓,所以才有此問。當時讓他一磚一瓦重建天星觀,也是在幫他,給他一段機緣。
張道遠的基礎還可以,悟性也不差,算中上之資,隻是在禾城這地方,常年受世家富豪們的追捧,把自己當成了個人物,高高在上,飄在虛空裏,當然無法精進。
這次被李沐塵教訓,算是重重摔了一跤。讓他蓋樓,就是要他踏踏實實的來。他一沉下心來,把過去的浮誇去掉了,幾十年積累的東西就出來了,再加上張錫坤一直在這裏看着,能不點撥兩句?有這樣的機緣,不突破也難。
李沐塵說:“你是正一弟子,我沒什麽好指點的,但我看你蓋樓蓋得不錯,就繼續蓋下去吧,直到把天星觀全部蓋好。一人建一觀,将來也是一段佳話。”
張錫坤說:“還不快謝謝李公子。”
張道遠也咂摸出味道來,知道李沐塵輕描淡寫的,其實話裏有深意,便拜謝道:“多謝李公子指點,張某感激不盡!”
李沐塵擺擺手,叫他不必客氣,便與張錫坤說話。
張道遠便乖乖地又去搬磚去了。
李沐塵便問張錫坤:“天師可曾聽說過胡雲天這個人?”
張錫坤微微一愣,似乎有些驚訝,說:“我當然知道,公子何以問起此人?”
“哦,我在禾城買了一處宅子。”
李沐塵就把梧桐居井下發現胡雲天屍體,井口有疑似天師府封印的事是了。
他隻說了胡雲天,沒說起京城李家,以及胡雲天爲宮淩煙治病的事。
張錫坤摸着颌下胡須,沉吟道:“嗯,此事有些曲折,其中内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過那封印應該是天師府的,不會有錯。”
“天師既然知道是天師府的,想必也知道是哪位道長出的手,何不一問?”李沐塵道。
張錫坤有點爲難道:“李公子是天都來使,公子相詢,按理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人叫來。可是……此人是我師叔,也就是上代天師張雲浦,二十年前他突然宣布把天師之位傳給我,然後就閉關了,至今未出。”
“什麽?”
李沐塵吃了一驚,想起白雲觀的觀主王崇仙,也是突然閉關,至今未出,還留下一首詩偈。
“天師可知道他爲何閉關?閉關前發生了什麽事?”
張錫坤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麽突然閉關。至于閉關前,的确發生了一些事。比如這胡雲天,據我所知,他本是錢塘胡家的家主,後來抛家棄族,北上給一魔頭治病,受正道中人唾棄。雲浦叔與他有舊,說是要去勸阻他。離山數月之後,回來就閉關了。從那以後,我也就再沒聽到過胡雲天的消息了。”
“哦,對了——”張錫坤補充道,“與雲浦叔幾乎同時閉關的,還有京城白雲觀的王崇仙真人;武當的陸雲龍真人;神霄派的林鐵鋒真人;以及峨眉的素雲仙姑。”
“這麽多?”
李沐塵仰頭望天,看來這件事牽扯很廣啊!
“張天師,如果雲浦天師出關的話,麻煩你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想拜會他。”
李沐塵知道從張錫坤那裏已經無法知道更多,也隻能等那幾位出關了。現在看來最有希望的還是白雲觀的王崇仙,他留下了一首詩偈,隻要解開偈語,當場喝破,他就會出關。
白雲觀就在京城,王崇仙知道的,應該比其他人要更多一些。
看來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首詩了。
問完了私事,李沐塵就把太陽聖教聯合海外教派欲圖對華夏不利的事情說了,并請張錫坤發天師令,讓天下道門警惕。
張錫坤一聽白雲觀金三木已經親自帶人去了海外,便道:“金道長既然去了,我龍虎山又怎能落後。壽亭,你立刻帶人去洛杉矶支援中孚觀。泱泱華夏,怎能讓海外崇道之人受辱!”
陳壽亭答應一聲,就去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