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這李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啊?”
謝婆婆握着龍頭拐杖的手有點顫抖,胸膛起伏不定,看上去很激動。
“你們剛才看到了嗎?他用的也是針!”
“沒錯,就是一根針。”
謝紅煙被苗汝臣抓住時,就在李沐塵對面,看得最清楚。她内心所感受的震撼也最大。
“以針化劍,一劍殺苗汝臣,沒想到他這麽厲害!”
“人家用針,我們也用針,何以差距這麽大呢?”謝碧羅說道。
“我剛才看李公子出手,所用手法和五殃針法十分相似,他手裏的針,也有點像五殃針……”謝婆婆沉吟道,“祖師爺所傳的五殃針法并不全,要不然百花谷也不會這麽多年被陰山派壓着。這位李公子,或許和咱們祖師爺有些淵源!”
“婆婆,你是說……”謝紅煙吃驚道。
謝婆婆拐杖用力一笃,道:“快,咱們快追上去!”
“婆婆,追上去幹什麽,請他回來嗎?”
“他剛才說要去滅掉陰山派,我得去阻止他。”
“爲什麽要阻止?他能一劍殺了苗汝臣,說不定真能滅了陰山,那不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嗎?”
“糊塗!”謝婆婆氣道,“苗汝臣是陰山大護法不假,但他在陰山頂多排第三,上面還有邵居翁和宗用世。尤其是宗用世,幾年前就已經接近先天了。加上陰山老祖留下的護山大陣,李公子再強,又怎能憑一人之力,能滅了陰山?”
說着,謝婆婆大步走出百花谷。
隻是谷外空無一人,哪裏還有李沐塵的蹤影。
“婆婆,他們走了,怎麽辦?”
“紅煙,召集所有弟子,随我一同去陰山!”謝婆婆道,“不能讓李公子孤身犯險,拼了我這條老命,也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是,婆婆!”
謝紅煙答應一聲,便去召集了百花谷所有的弟子。
一群女子,在謝婆婆的帶領之下,浩浩蕩蕩地奔陰山而去了。
……
陰山很高,高到幾乎整座山都在雲裏。
陰山很冷,山頂覆蓋着皚皚的白雪,像一個站在荒澤裏的巨人戴了一頂白帽子。
陰山沒有路,一靠近山,山就不見了,眼前隻有茫茫的霧。
李沐塵拉着藍田的小手,擡頭向上望。
他眯着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霧,穿透了厚厚的雲。
“藍田,你看見了什麽?”他問道。
藍田搖了搖頭。
李沐塵說:“再仔細看看。”
藍田就學着他的樣子,擡頭向上望。
她看見黑的霧裏有一些白色的東西,白的雲裏有一些黑色的東西,像幽靈一樣。
“叔叔,山上有鬼!”她說。
李沐塵笑了,說:“那不是鬼,那是陰山派的護山大陣。”
“什麽事護山大陣?”
“就是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擺下一座陣法,來保護這座山。”
藍田似懂非懂,出神地看着前方。
站在他們身後的嚴謹十分羨慕。
在從未接觸過修行且年紀還小的藍田面前,嚴謹自我感覺是修行的老前輩了,可偏偏藍田看出來了,而他這個“前輩”的眼裏,除了迷霧,還是迷霧,哪裏有什麽護山巡弋的“鬼魂”?
另一邊的木年豐更是吃驚。
他曾是陰山派的外堂堂主,常常出入陰山,卻從不知道陰山還有護山大陣。
他忽然聽見李沐塵問道:“你怕不怕?”
這話應該是在問藍田。
可不知道爲什麽,木年豐打了個冷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害怕。
其實這時候,他是有很多選擇的。
比如他可以幫李沐塵叩開陰山的門戶,他不知道護山大陣有什麽用,但這樣做,大概率可以避開護山大陣發揮作用。
他也可以用隻有陰山弟子知曉的方式,向山上傳遞有敵來犯的消息。雖然這很有風險,但一旦成功,他重回陰山後,一定會得到掌門的賞識。大長老和大護法都死了,意味着會空缺出兩個很重要的位置出來。
當然,他也可以什麽都不做,靜觀其變。
木年豐心裏閃過那麽一絲猶豫,但最終,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有一部分是因爲邵居翁和苗汝臣的死帶給他的震撼,而更重要的,是當李沐塵逼着他寫出陰山派的罪狀時,他竟真的在内心裏産生了罪惡的感覺,并深深的厭惡起那個曾經的自己。
每一個作惡的人,每一次作惡,都會有很深很重的負擔,隻不過人會把這負擔在内心裏深深埋藏起來,越惡的人,就藏得越深。
木年豐曾以爲自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可沒想到隻是在心上輕輕挖了一鏟子,就徹底崩塌了。
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硬和堅強。
“李公子,陰山派弟子上山有特殊的口令,讓我去叩開山門吧。”木年豐說道。
李沐塵看了他一眼:“你不怕嗎?如果我打不過你們掌門,你應該知道你的下場。”
木年豐挺了挺胸膛,慷慨道:“如果能重新做回一個人,爲什麽不呢?大不了就是死,死了也隻是變成鬼而已,總好過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李沐塵點點頭:“好,總算我沒看錯你。”
這時候,身後傳來聲音:“李公子,等一下!”
謝婆婆帶着百花谷的女子趕來。
“李公子,百花谷與陰山派鬥了幾百年,今天你要滅陰山,怎麽能少了我們?老身舍去這條老命,願意陪公子走上一遭!”
她身後的謝紅煙、謝紅菱、謝玄月、謝碧羅等一衆女弟子也齊聲道:
“百花谷弟子,願随公子上山!”
李沐塵也不感謝,說道:“既然來了,就看着吧。”
謝婆婆說:“公子,老身和這些姑娘雖然道行微末,但多少總能出一點力。陰山掌門宗用世,幾年前就已到了先天關口,修爲十分了得。公子隻要專心對付宗用世,其他人,交給我們。”
李沐塵淡淡地說:“不用了。”
謝婆婆一愣。
謝紅煙怒道:“你這人,我們好心來幫你,你怎麽不識好歹!”
謝婆婆喝道:“紅煙,不得無禮!”
又對李沐塵說,“公子勿怪,紅煙她并無惡意。”
李沐塵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看一眼,隻是拉着藍田的手往前走去。
謝婆婆歎了口氣說:“幫人就是幫己,一會兒打起來,我們就沖上去,要好給李公子減輕一點壓力,讓他好對付宗用世。”
“哼,隻怕人家不領情呢!”謝紅煙心中有氣,翻着白眼,看着李沐塵的背影,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