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爲首的是天星觀的張道遠,不覺一愣,問道:“原來是張道長,這是怎麽了?”
張道遠和林家老爺子也有些交情,自然認識林蟬鳴,隻是天師令在身,天師府的上使毛奎生道長就在一旁,不敢論交,隻說:
“我奉天師令,來捉拿魔道李沐塵。你們快把人交出來吧,免得傷及無辜。”
林蟬鳴大驚道:“李沐塵是我家未來的姑爺,怎麽就成了魔道中人?”
張道遠拿出一塊令牌,上有龍虎天師的篆字,說道:“天師令在此,你總不會懷疑正一天師的判斷吧?”
林蟬鳴當然知道天師府統領天下正一道,張天師道行高深,境界非凡人所能測。
“張道長,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誤會?我能問一聲,李公子究竟做了什麽事,被天師府認定爲魔道嗎?”
張道遠也不知道究竟爲何,便看向毛奎生。
毛奎生從龍虎山來,自有一股高傲氣,不願向這些凡俗之人做過多的解釋,冷笑道:“怎麽,天師府做事,還需要向他們解釋嗎?張道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違背了天師旨意。”
張道遠躬身稱是,便對林蟬鳴說:
“林管家,我勸你還是不要多問了,把李沐塵交出來,我們帶回天師府,是不是誤會,自然就清楚了。你要相信天師府。”
林蟬鳴本來和張道遠有幾分交情,又對龍虎山天師府心懷敬意,所以十分客氣。但毛奎生傲慢的态度讓他十分不悅,當下位怒道:
“哼,世間自有世間法,天師府也不是法外之地,不分青紅皂白就能抓人嗎?那龍虎山天師府和占山爲王的強盜有什麽區别?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說法,休想從北溪山莊帶走任何一個人!”
張道遠臉色變了變,心說你個林蟬鳴,怎麽就不識好歹,我已經幫你盡力維護,你這麽毀謗天師府,隻怕上使毛道長要發怒了。
就連忙朝林蟬鳴使眼色:“林管家,不可出言不遜,天師府上使毛道長在這裏,你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
林蟬鳴當然明白張道遠的意思,看了毛奎生一眼,說:“道門出家人,本應在山裏清淨修行,偶走塵世,也是與紅塵相安,怎麽天師府就可以如此霸道,公然到别人家裏來抓人?”
毛奎生大怒道:“好個伶牙俐嘴,念你一介凡人,不和你計較,再多言,就當你是他的同黨,一并抓回天師府問罪!”
林蟬鳴傲然笑道:“你要抓就抓,我就不信,還沒有天理王法了!”
毛奎生皺了皺眉頭。原本以爲拿出龍虎山天師府的名頭,他們就會乖乖讓開,沒想到林家的人态度這麽強硬。
真要對凡俗之人出手,就違犯了正一律,回去肯定要受處罰。
可現在不動手,對方不肯讓步,而那個李沐塵,卻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不出現。
毛奎生有點騎虎難下了。
就聽人群中有人說道:“毛道長,跟這種人廢什麽話,直接沖進去抓人就是了。堂堂天師府,難道還怕了一條豪門看家狗?”
張道遠聽得直皺眉,把林蟬鳴比作看家狗,這話一說出來,今天是沒有轉圜餘地了,林蟬鳴肯定是不可能妥協的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是一個駝背的老人,還是個瞎子,手裏拄着根拐棍。
張道遠微微一愣,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是誰,自己好像沒請過這樣一個人啊。
不過他也沒多想,隻把那人當作附近的散修好道之人,聽說了此事來湊熱鬧的。
果然,林蟬鳴大怒:“欺人太甚!”
就一聲喝,他一手訓練的手下呼啦散開,各自站好了方位,前後進退,隐隐有陣法的痕迹。
自從上次林少平事件後,林蟬鳴也開始向李沐塵學習更玄奧的功法,隻不過他要守護林尚義,所以一直在北溪山莊。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他的功夫也很有長進,已隐隐突破了化勁。
張道遠是知道林蟬鳴的功夫的,要是不借助法寶,他也不是林蟬鳴的對手。不過今天有毛道長在,張道遠自然不擔心。
隻是從今以後,天星觀和林家肯定是要結怨了。
雖說林家已經沒落,在袁家的打擊之下,東山再起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好歹是禾城世家,張道遠也不忍見其敗亡。
“毛道長,”張道遠還是想争取一下,“我和林家的家主林尚義有幾分交情,不如讓我和林尚義談談,再做決斷。”
毛奎生也在猶豫,一旦和林蟬鳴動手,将來回天師府,免不了要去戒律堂接受懲罰,如果張道遠能說通林家人交出李沐塵,那是最好。
但他不肯就這樣讓步,丢了天師府的面子,說:“張道長,你太仁慈了,對這種不分好歹之人,無需這麽仁慈的。正一道法,雖以清修爲主,但也講究當爲則爲。”
張道遠當然明白這是毛奎生在找台階,隻要自己再堅持一下,毛奎生一定會同一讓他去見林尚義。
可他還沒說話,身後人群中就有人說了:“毛道長說得對,對這種人,不用客氣!”
就見一個身影跳出來,呼的一拐杖,砸向了林蟬鳴。
又是那個駝背瞎子!
林蟬鳴被那人一拐擊中,飛了出去,砰的落在地上,擡頭掙紮了一下,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就昏了過去。
張道遠吓了一跳。
沒想到自己的隊伍中還有這樣一位高手,一招就擊昏了全神戒備的林蟬鳴。
就連毛奎生也是側目,他從林蟬鳴剛才身上鼓蕩的真氣判斷,此人功夫已至化勁,自己與他動手,也不可能赢得如此輕松。
而這一下,局面就已經無法控制了。
林蟬鳴身邊的人,都是林蟬鳴一手帶出來的,和别的保安隊、護院隊不同,他待這些人如同以師待徒,關系十分好。
這些人剛才就因被罵看家狗而憤慨不已,如今見林蟬鳴被打傷,更是血氣上湧,一個個湧上來,就要和那駝背瞎子拼命。
可那駝背瞎子打了林蟬鳴一下,就後退躲進了人群,再不出頭。
林家人沖上來了,直面張道遠和毛奎生。
他們也隻能動手。
他們一動手,其他人也動了手。
一頓亂打,林蟬鳴帶來的人很快被打倒在地。
而那個駝背瞎子,也混在人群中,東一拐杖,西一拐杖,被他敲中的人,不是胸塌骨斷,就是頭顱破碎。
忽聽一聲大喝:“住手!”
林家家主林尚義在幾個保镖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看着滿地哀嚎慘叫的人,林尚義皺起了眉頭。
他走了幾步,走到林蟬鳴身邊,蹲下來,摸了摸頸間脈搏,輕聲喚道:“蟬鳴!蟬鳴!”
林蟬鳴已無脈搏,也無呼吸。
林尚義痛心疾首,悲聲道:“蟬鳴啊,沒想到你會走在我的前頭!好好好,待老夫了卻幾樁心願,也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