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修一是聽說過流傳在江湖上、尤其是年輕人裏的傳聞的。
作爲江南第一大族錢家的掌上明珠,錢欣彤算是含着真正的金鑰匙出生的。
可偏偏老天還給了她一張漂亮到讓女人嫉妒的臉蛋。
這是一個能讓男人瘋狂的女人,豔若桃花,卻從來沒有讓遇到她的男人走過桃花運。
曾經打過她主意的人不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就是三緘其口不願提起和她相交的往事。
如果僅僅是看上她的男人瘋狂還好說,問題是這個女人本身很瘋狂。
她曾經弄了一條雙槳小木船推到錢塘江裏,放出話來,誰敢在八月十八漲潮之時,駕着這條小船載着她在潮頭戲水,她就嫁給誰。
一大幫子全國各地慕名前來的公子少爺站在江邊,看着這條一個浪頭就能拍爛的小船,沒一個人敢上去。
結果錢欣彤說了一句“竟無一個是男兒”後,獨自上船迎着滔天濁浪逆流而上,把江邊的男人看得目瞪口呆。
從此以後,世家公子再無人敢靠近這個女瘋子。
除了一個光頭。
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隻知道他的外号——花和尚。
錢欣彤則喊他“阿花”,仿佛在喊一個婢女的名字。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錢塘錢家有兩個和尚,一個真和尚,一個花和尚。
真和尚叫智忍,從小在天竺寺出家,一身禅修和内家功夫爐火純青。
很多人都說,如果智忍願意參加武林大會,南江就有三個宗師了。
錢家人常去天竺寺上香,錢若望和錢坤都和智忍相交甚厚。有傳言說,智忍俗家就姓錢。
花和尚不知姓名,曾是錢塘一帶出了名的采花賊,還專挑名門大戶的女人。
後來犯案實在太多,惹得天怒人怨,警方布下天羅地網,卻楞是讓他跑了。
錢老爺子一怒之下以錢欣彤作誘餌,讓智忍大師親手鋤奸。
誰知還沒等智忍出手,這花和尚就被錢欣彤降服了,從此再不沾花惹草,遇到女人連看都不看一眼,鐵了心跟在錢欣彤身邊。
花和尚的功夫很高,尤以一手快刀出名,号稱錢塘第一刀。
隻要他出手了,就很少失手。
所以,當他藏在袖子裏的手一動,白光閃現的時候,就已經把眼前的年輕人當作死人了。
誰叫李沐塵冒犯了他的女神呢!
冒犯了錢欣彤的男人,大多數都已成了他的刀下鬼。
“阿花!”
錢欣彤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這裏畢竟是同慶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殺人的地方。
雖然她對胡師約說話很刻薄,但她内心裏還是存着幾分尊敬的,要不然也不會親自來請。
整個錢塘,能讓她親自上門來請的人,數不出一隻手來。
何況,她爺爺錢若望和胡師約很有幾分交情,兩人算是朋友。
不看僧面看佛面,無論怎樣,她也不希望在同慶堂殺人。
可是花和尚已經出手了。
錢塘第一快刀!
能在刀下活命的,又有幾人?
刀光閃光,花和尚孤獨又傲然地站在那裏,一隻手藏在袖子裏,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裏。
每一次收刀,他都是這個樣子,帶着幾分驕傲,又帶着幾分落寞。
驕傲,是因爲他的刀法,無人能敵。
落寞,是因爲無敵帶來的孤獨。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沒有鮮血噴湧,人也沒有倒下,反而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花和尚十分不解,自己剛才那一刀,明明劃向李沐塵的咽喉,李沐塵也明明沒有躲。
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要麽自己失誤了,要麽對面是個高手。
但這兩種可能發生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這麽近的距離,花和尚不相信自己會失誤。
但他更不相信對面是個身手快到他連看都看不清的高手,這樣的高手,他隻見過一次,就是天竺的智忍大師。
花和尚盯着李沐塵,眼裏充滿了疑惑。
“阿花!”
錢欣彤并不确定發生了什麽,但她本不希望在這裏殺人,所以阻止了花和尚的第二刀。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能治好我爺爺的病,我就跟你走,還有我所有的私房錢,都是你的。”
“小姐!你不必這樣。”花和尚眼裏的殺意更甚,“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殺了他。”
錢欣彤瞪了花和尚一眼:“你在替我做決定?”
花和尚便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怎麽樣,李公子,變成殘廢,或者擁有我,敢不敢去?”
錢欣彤帶着幾分戲谑地看向李沐塵。
她心裏斷定,李沐塵壓根不敢去,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胡家父子目瞪口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一幕。
錢欣彤認爲李沐塵不敢,可胡師約是見識過李沐塵的醫術的。在他看來,李沐塵沒有不去的理由。
“錢小姐,咱們不開這樣的玩笑吧。”胡師約說,“咱們還是趕緊去給你爺爺看病吧。”
“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錢欣彤固執起來。
胡師約也沒辦法,隻好看向李沐塵,現在,選擇權在李沐塵手裏。
李沐塵突然臉色大變,皺起了眉頭。
不是因爲錢欣彤的條件,更不是怕治不好錢若望的病,而是感應到了丁香身上的護身符被激發了。
丁香遇到了危險!
“對不起,胡老,我有點急事,不能陪你們了。”
李沐塵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李公子……”
胡師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以爲是錢欣彤的話惹李沐塵不高興了。
他有點後悔帶李沐塵來見錢欣彤。
李沐塵走得飛快,胡師約想挽回都沒機會。
錢欣彤冷笑起來:“胡老,這就是你說的醫術比你還厲害的家夥?我看就是個騙子吧,不但是個騙子,還是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