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符上的咒文,而是符紙和丹砂的氣息。
這符的材料,和他從天星觀裏讨來的是一樣的,也和梧桐居井口封印胡雲天的符材料一緻。
青玄手裏捏着符,卻并不對李沐塵發動攻擊,隻是站在那裏,目光時不時瞟向窗外,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周利軍剛才見識過了青玄引動天雷,用的就是這種符。
當然,他也見識過李沐塵的厲害。
隻是相比而言,震澤湖上那一道天雷更讓人震撼。
他相信,隻要青玄道長使用雷符,就能給李沐塵緻命一擊。
“道長,快用符扔他!”周利軍忍不住揮動了一下斷手,剛剛愈合的筋肉間隐約的疼痛讓他恨得直咬牙根。
“無量天尊!”青玄一揮拂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這道符下去,他就要神形俱滅的。”
“道長,他毀了你的仙草,這是他自找的。”黃定邦又恨又惱。
“是啊,道長,快滅了他,這小子邪門得很,别讓他搶了先手。”周利軍見青玄不動手,不禁有些擔心。
李沐塵朝周利軍看了一眼,周利軍渾身一顫,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青玄道長,對這種人不必仁慈,别耽誤了我們的大事!”黃定邦提醒道。
青玄微微點頭,但還是沒有發動攻擊。
他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窗外,又看着李沐塵說:“小子,你可知道我手裏的是什麽符?”
李沐塵還真不知道,畫符的手法各家有各家的門道,各家也有各家的名字,鬼知道别人手裏是什麽符。
見他發愣,青玄以爲他不懂符咒,略顯得意地說:“這是我龍虎山特制的五雷符。想我龍虎山,以五雷正法聞名于世。一旦發動這五雷符,引動天雷,任你金剛之軀,也定形神俱滅!”
“五雷符?”
李沐塵疑惑地看着青玄手裏的符。
他當然知道五雷符,正一天師擅長的也的确是五雷正法。
但這符上毫無雷電之氣,怎能引動天雷?
隻是這青玄言之鑿鑿,看他那做派,頗具仙風道骨,其他人自然信以爲真。
“青玄道長,你還和他廢什麽話,拿雷轟他!”黃定邦說。
青玄又看了一眼窗外,慢悠悠地舉起手,忽然,手腕一抖,手裏的符就燒了起來,化作一點流星飛出,消失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窗外忽然閃過刺目的亮光,一道閃電從不遠處的雲層中蜿蜒而出,落在湖面上。
伴随着喀喇一聲巨響,人們的心頭無比震撼。
這就是五雷符的威力嗎?
室内鴉雀無聲。
再沒有人懷疑青玄道長的話,他不對李沐塵動手,的确是出于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考慮。
如果剛才那一道閃電不是劈在湖面,而是劈向這裏,後果不敢想象。
“青玄道長真是厲害啊!”
已經有人開始拍馬屁了。
這樣的世外高人,誰不想巴結,不想請回家去。
人們都很羨慕黃定邦。
黃定邦雖然也算個人物,但他的實力在這些人裏也就一般般,憑什麽他能請到這樣的高人?
“青玄道長,我那裏正好缺一個文化顧問,不知青玄道長有沒有意向,要什麽條件,道長隻管開口。”
有人當着黃定邦的面挖牆腳了。
青玄站在那裏,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黃定邦有幾分得意地說:“别想了,青玄道長豈會爲稻粱謀,你出多少錢都沒用的。”
周利軍略有幾分失望,如此驚雷,竟然沒有劈到李沐塵身上。
不過他的膽氣也壯了不少。
有了青玄道長,他從此就不怕李沐塵了。
沈秉元也同樣震驚。
他是這裏的主人,自然有便宜行事的權利,他想着,該怎樣把這位道長多留在菰城幾天,沈家好有幾位和他親近親近。若能得龍虎山的幫助,沈家便如虎添翼了。
像這樣的心思,所有人都在想,除了宣城焦十娘。
焦十娘震驚之餘,難免失望,甚至絕望。
她怎麽也沒想到,黃定邦身邊有這樣的高人。
原本以爲李沐塵是醫聖一脈,也許能治好父親的病,可青玄一出手,就絕了她的念想。
即使李沐塵能治,有黃定邦和青玄在中間攔着,他也治不成。
唯有李沐塵,心裏發出一聲冷笑。
他可以肯定,剛才窗外那道閃電,和青玄手中的雷符,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青玄的符十分普通,符上的咒文靈力稀疏,丢出去的一刹那,能引動的天地靈氣十分有限。
這種符,連驅邪去煞都困難,何況引動天雷?
那爲什麽還會招來一道閃電呢?
李沐塵一開始也想不明白,但回顧了青玄從站起來到後來的每一個細節,他便恍然了。
青玄剛站起來就拿了一道符出來,做出要轟李沐塵的樣子,但遲遲不動手,而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窗外。
他是在觀察窗外的雷雲情況。
這個人,一定是學了觀雲術或者聞雷術一類的東西,能夠根據雲團變化,預測出何時會發生閃電。
其實這也沒什麽難的,就算不專門學觀雲術,隻要有心,多觀察,也能總結出一些規律。
他以龍虎山道士的身份,又先說明了自己所持的是雷符,使用的是龍虎山五雷正法。這樣,大家就對他有了期待。
接着,他在适當的時機,把符丢出。這種靈符在李沐塵眼裏什麽都不是,但在普通人眼裏還是很神奇的。
靈符一出,閃電下來,這一幕的确讓人震撼。
而因爲先前的鋪墊和期待,沒有人懷疑這道雷不是青玄招來的。
人們早已忘記了今天本就是個雷雨天。
當然,觀雲術預測閃電時間的準确率不會很高,所以青玄輕易不出手。
但即使符丢出去,閃電沒有亮起,他也不怕。哪怕晚個十秒再打雷,也還是可以說是他招來的。因爲人們早已認準了他的身份。
說白了,這就是個大騙子!
就在人們奉若神明的目光裏,青玄緩緩走出來,彎腰拾起地上的“昆侖草”和盒子,手在草上輕輕一抹,那草便又放出了光澤。
“這是神草,可惜了,十分藥性,被你小子毀去了三分。”青玄帶着遺憾的表情說,“幸虧還有七分,救條人命還是可以的。”
黃定邦大笑道:“青玄道長威武,焦十娘,你應該感到慶幸,昆侖草還在。怎麽樣,你是相信青玄道長,還是相信這個姓李的?”
焦十娘驚疑不定,看向李沐塵,目光帶着幾分哀絕。
顯然,她被青玄剛才那一手給吓到了。
李沐塵鼓勵道:“你可以相信我的。”
焦十娘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但很快就黯淡了。
“李公子,多謝你的好意了。”她說,“我相信你或許有能力治我父親的病,但我不能爲此害了你。”
“害我?”李沐塵突然哈哈大笑,指着青玄說,“你是說這個老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