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成精的狐狸稱作狐仙,黃鼠狼稱作黃大仙,蛇是柳仙,老鼠叫灰仙。
而這白仙,就是指刺猬了。
馬山不是修行人,但也聽說過白仙的大名。
和一般的刺猬不同,地上這隻刺猬身上的刺是純白色的,團成一團的時候,看上去就像一堆雪。
現在這堆雪就被一條細細的黑色藤蔓纏住,仿佛在雪堆上畫了幾條墨線。
李沐塵手一抖,把藤蔓收了回來。
刺猬沒有了束縛,立刻就地一滾,化作一道白光,朝窗口飛去。
“孽障!還敢跑!”
李沐塵一擡手,一道閃電虛空而生,就在窗口亮起,白刺猬照得雪白閃亮。
刺猬在空中連續的翻滾,疾速回轉,落到地面,瑟瑟發抖。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刺猬口吐人言。
馬山大感驚奇:“真會說話?”
李沐塵沉聲道:“你本山間一小獸,難得開啓靈智,我看你一身灰刺白化,修行也不下百年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奈何你卻要殺人,今日我隻好替天行道,除去你這妖孽!”
刺猬匍匐在地上,顫抖着,不停地作人的樣子跪拜着:“上仙饒命,我沒有殺人,我真沒有殺人!”
李沐塵冷哼道:“那你剛才在做什麽?釋放幻術,引人緻幻,不是想殺人,難得是要找人成親麽?”
“不是不是!”刺猬連忙否認,“我隻是……隻是……吸人一點陽氣而已。”
李沐塵一皺眉:“白仙修行,并不需要人陽,你吸人陽氣幹什麽?”
刺猬低下頭不說話,不知是吓的,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無話可說了嗎?”李沐塵伸出手,指尖上亮起一團白光。
刺猬看見白光,吓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說:“上仙饒命,我吸人陽氣,不是爲我自己,而是爲了……爲了……”
“爲了什麽?”
“爲了井下的人。”
“井下?”李沐塵一愣,“井下有人?”
刺猬說:“此事說來話長。我本是這裏山間一隻普通的刺猬,偶開靈智,向往人類的生活,便常往繁華處跑,後來被人捉了,差點就端上了餐桌。幸得胡先生發現,把我救了,帶回了這裏,還傳了我一些吐納日月精華的方法。”
“我就在後面的樹林裏住了下來,有時候也會住在院子裏。胡先生心善,每有雨雪天氣,他都讓我住到屋子裏面來,偶爾還和我聊天,講一些天南海北的人間故事。”
“胡先生是醫生,經常出門,有時一去就是好幾個月。我就負責看家,也算是這幢房子的半個主人吧。二十年前,胡先生從外地回來,突然說要搬家了,把房子賣給了别人。我要跟着胡先生走,可胡先生不讓,說我修行未成,不宜亂走。他還說他得罪了人,護不了我的周全。”
“可胡先生還沒來得及搬走,仇家就找上門來了。他們在胡先生身上綁上石塊,把他丢進了井裏。我親眼看見了恩人被殺,可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第二天,買下房子的人來收拾屋子。我明知道胡先生已經死了,人沉在井底一天,不可能還活着。但我還是抱着萬一的希望,希望有人東能去救他。”
“可是,當我一開口說話,新來的那位房主老太太吓得心髒病發作,直接去世了。可能覺得不吉利,老太太的子女就沒再住進來,房子就空了下來。”
“胡先生死的冤,井裏又陰氣集中,所以他的怨氣一直沒能散去。我發現了這一點後,我就一直守在井邊,利用胡先生教我的吐納法,收集日月精華,把靈氣送進井裏。我有一種幻想,這樣胡先生也許就能活過來。”
“果然,胡先生的怨氣沒有散去,而是越來越凝結,最後變成了怨靈,也就是人類常說的鬼魂。可是胡先生沒有意識,除了濃重的怨氣之外,他什麽也不知道,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後來這棟房子租了出去,搬進來兩個租客。他們住進來以後,房子裏就多了點人陽之氣。井裏的胡先生似乎很不安分,怨氣更加重了。有一天,那兩人其中一個來井裏打水,被胡先生的怨氣沖到,掉進了井裏。”
“那人被撈上去的時候已經死了。另一個人害怕,就把房子退了。而井裏的胡先生吸收了死掉的那人的人陽之氣,魂靈就更加凝練了。這讓我明白,對胡先生來說,人陽氣比日月精華更有用。”
“但我不想殺人,也不希望胡先生殺人。所以我就偷偷出去,到人多的地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從人身上吸一點陽氣,帶回來,釋放到井裏。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胡先生的魂靈恢複意識。”
“上仙,”刺猬突然拜倒,懇求道,“胡先生是好人,他一生行醫,上京城,下南海,救人無數,卻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實在不公。我聽說仙人能醫死人,肉白骨,上仙法力高強,請上仙救救胡先生!”
聽到這裏,馬山感慨道:“你一隻刺猬,倒是有情義得很!”
李沐塵卻冷笑道:“井中若有怨靈,必然煞氣沖天,怎麽逃過我的眼睛?還有,你口口聲聲不殺人,可據我所知,這房子後來死過好幾個人,又是怎麽回事?”
刺猬道:“回上仙的話,胡先生的魂靈爲何不能從井中出來,我也不知道,這也是我一直納悶的地方。至于後來住進來的人,的确有幾個死了,可那都是有原因的,那幾個人不是好人。”
“其實我不希望有人住進來,因爲我怕他們發現了井裏的秘密。我知道胡先已經不可能活過來,一旦有人發現了井裏的秘密,把胡先生的屍體打撈出去,他的怨靈也必然散去,那我多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所以我就把井裏的陰煞之氣弄每天都弄出來一些,久而久之,這院子和房間裏就變的十分陰冷。一般人來了以後,都是不敢住的。就算有人住,也住不長。而能在這種地方住得長的,我發現,都不是好人。”
“先是有兩個男的,是兩個騙子,專騙女人的錢。他們謊稱自己是豪門公子,這房子就是他們的,每天都帶不同的女人回來,行那苟且之事。這本來也沒什麽,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所以我也就隻借了他們一些陽氣。
可是有一回,他們帶回來兩個女生,明顯還是學生,是被騙過來的。他們要留女生過夜,女生不願意,他們就在飲料裏下藥。這件事剛好被我撞見,我就施展幻術,變化成女子的模樣,欺騙了他們。讓他們其中一個喝了自己的迷藥,藥物過量死了,另一個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腿。”
“還有一次,住進來一個盜墓賊,經常帶人來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他看上的就是這房子的陰冷,容易保存出土的東西。有一次,來了個客戶,看上了屋子裏的家具,那人就把一樓的家具全都賣了。本來二樓的也要賣,但因爲價格沒談攏,所以暫時作罷。
我受胡先生大恩,把這裏也當成了自己的家。胡先生生前的東西,我都趕到親切,因而視如珍寶。他一個租客,卻把一樓所有的東西都賣了。我氣得不行,而且若不阻止,他能把二樓也賣了。
這個盜墓賊還有些道行,不怕陰煞氣,我的幻術對他也不是很靈。所以我就想辦法把他引到了井邊,利用胡先生的怨靈,才把他推到了井裏。這應該是被胡先生完整吸收的第二個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