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車停在周家門口,坐在院子裏糊火柴盒的周蘭香和周夏荷跑出來,看到是那姐妹倆從花忍冬開的車上下來,兩個人都酸了。
周夏荷道:“二花姐來了?這車是你的嗎?”
花忍冬笑,“不是呢,車是單位的,我借出來開開。”
周蘭香圍着車轉了兩圈,搖頭,“原來不是二花姐的啊,我還以爲是二花姐買的呢。”
花忍冬笑,“我是沒那買車的本事,蘭香妹努力吧,争取給家裏買輛車,我這個當表姐的也能跟着沾沾光。”
周蘭香被噎了下,撅着嘴跑回院了,周夏荷讪讪地小聲道:“二花姐,我姐就是退婚了,心裏不太舒服,你别和她一樣的。”
花忍冬故作不明地詫異道:“之前她不是還說不中意那門親事?退親可是如了她的意,她咋還心裏不舒服了?”
周夏荷歎氣,她能說她們姐倆原是想借着花忍冬的力往上攀攀高枝,哪想到高枝沒攀上,倒是把親事給作沒了。
原本這門親就因二叔是大隊長的緣故,說的人家算是十裏八村難得的好人家。雖說那家人顧着周來福的面子,對外隻說是因倆孩子性格不合退的親,但誰都知道是周蘭香自個兒作沒的,往後再有好人家也不會考慮周蘭香了。
甚至和她一母同胞的妹妹親事上也要困難。
張雲沒少因爲這件事罵她們姐倆,當然罵的更多的還是花忍冬,雖然全程花忍冬都沒表什麽态,但如果不是因爲她,自家的女兒也不會存了要退親的心思,還被男方家裏給知道了。
眼看男方秋收後還是要結婚,但新娘卻換了人,張雲母女沒少在家裏唉聲歎氣,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她們也不可能厚着臉皮去求男方家裏,不然就是嫁過去,以後也還是會被男方家裏看不起。
花忍冬并不知道這些,被周小雅和周小雅拉進屋裏。
家裏現在隻有姐妹四個和大房兒媳王秀麗帶着她的兩個兒子在家。
方豔紅家的周小梅還小,她也不願意留在家裏,一早就背着孩子去打豬草了。
王秀麗看到花忍冬來了,還開來一車小汽車,早把之前的不愉快給忘到腦後,殷勤地過來幫她把東西從車上搬下來。
一邊搬,一邊感慨,“二花啊,你這真是發達了,這一車東西得不少錢吧?”
花忍冬笑道:“也沒多少錢,就是買給姥和姥爺補身子的。”
原本還想着自己殷勤點兒,再賣賣慘,花忍冬多少能給自己一些,可聽花忍冬說是給周姥姥和周姥爺補身子的,王秀麗也不好再開那個口。
讪笑地把手裏提着的那袋鮑魚幹放到炕上,“這可是金貴東西了,我聽說從前都是地主老财家才舍得吃,咱們鄉下人吃,會不會出事兒?”
花忍冬詫異,“大表嫂這說的是啥話?舊時候咱們是被壓迫的勞苦大衆,如今趕上好時候,咱們都當家做主了,都是主人家了,什麽好東西吃不得?你這話說出去容易招麻煩,以後可别說了。”
王秀麗忙在自己的嘴上拍了兩下,“不說不說,都是我這嘴沒個把門的。”
花忍冬便不再理她,隻專心地把帶來的東西分門别類地擺放好。
快到中午時,方豔紅背着周小梅回來,一上午打了兩筐豬草,也賺了三個工分,雖然工分不多,但一邊照顧孩子,一邊掙點工分,又不用留在家裏聽大房那邊陰陽怪氣,方豔紅累點也高興。
看到院外停的車,方豔紅就猜着是花忍冬來了,加快腳步,進來就看到花忍冬正在外屋地切肉,七肥三瘦的五花肉看着就香。
花忍冬扭頭笑道:“我還想二舅媽啥時候回來呢,肉我切好了,就等着二舅媽回來做了。”
方豔紅道:“這麽多肉,是想吃紅燒肉了?”
花忍冬點頭,“嗯呐,就饞二舅媽做的紅燒肉,這次回來可要吃個夠。”
方豔紅也不多言,回屋從背上放下周小梅,讓兩個姐姐陪她玩兒,自己去洗了手過來做菜。
兩個竈,一個炖紅燒肉,另一個焖飯。
平常家裏農忙時吃的多是大碴子飯或是高粱米飯,今天花忍冬來了,方豔紅就做了一大鍋小米加大米的二米幹飯。
紅燒肉炖好後,盛出一大盆,隻在鍋底留了一碗左右,拿了前幾天剛收的新土豆炖了一大鍋。
花忍冬想說今天肉多,少放點土豆,方豔紅已經把那一盆紅燒肉端去了周姥姥和周姥爺的屋子,上面扣了一個鍋蓋。
方豔紅對花忍冬解釋道:“不用吃那麽多肉,二花想吃了就自己過去吃,大家夥一起吃飯,借點肉味兒就行。”
從前方豔紅手松得很,弄點肉或是山上的野味恨不得一頓都做了,然後全家美美地吃上一頓好的,但經過之前那些事兒,她也是徹底寒了心,反正自家的倆丫頭也搶不過大房那群如狼似虎,最後還要被大房的人陰陽怪氣說不會過日子,還不如把好東西多留一些給老人吃。
花忍冬便沒多勸,隻是趁大房那邊沒注意,偷偷往方豔紅的屋裏送了一大兜子東西。
裏面有奶粉,有糖塊兒,有肉幹,雖然方豔紅廚藝好,但明顯瞧着二房的人不如大房的人身體壯,尤其是小雅和小月,平時再厲害,卻因年紀小又沒有周蘭香和周夏荷狗,吃飯時是搶不過她們的,營養上難免跟不上。
方豔紅看着這些東西,沒讓花忍冬再拿出去,默默地将東西收進櫃子裏,又用鎖給鎖了,才說起家裏最近發生的事情。
“啥?姥爺要分家?”
花忍冬從前想過周姥姥可能要分家,卻沒想到這回提出分家的是周姥爺,态度還很堅決,完全就是非要把這個家分了的架式。
方豔紅點頭,“是啊,爹這回是鐵了心要分家,從前他老人家耳朵不好使家裏有啥事兒他都不知道,張雲說話不背着他,他也聽不着。不知怎麽的耳朵突然就好使了,可他老人家會裝啊,對誰也不說,家裏也都不知道這回事兒,結果張雲那些話都被他聽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