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去喊許勝男起床,外面的大門就被人拍響。花忍冬打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劉常娥。
劉常娥一看到花忍冬就笑,“二花,昨天相看的咋樣?杜家那邊和媽說,他們家杜旭相中你了。媽的意思是,你這邊要是同意,一會兒咱們就去把證領了。”
花忍冬冷笑,“這麽急?你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咋地?”
劉常娥愣了下才明白花忍冬的意思是咒她活不過今天,氣的臉都綠了,“你咋說話呢?媽這不都是爲了你好?你也知道杜家是啥情況了,這麽好的條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你不早點把人定下來,就不怕杜旭讓人搶走了?”
花忍冬道:“這才認識多久?買東西還講究個貨比三家,結婚這麽大的事兒,好歹得等我打聽打聽他人品吧?”
劉常娥一聽就急了,“有啥好打聽的?媽對杜家知根知底,你還信不過媽咋地?”
花忍冬鼻孔朝天,“那誰知道呢,當初我才五歲,你都能扔下我,卷了家裏的錢跟男人跑了,你讓我咋信你?”
劉常娥一聽人提起她當年卷錢跟人跟這件事就頭大,但這又是事實,她不想認也不行,隻能不耐煩地道:“你還想打聽啥?媽對杜家的事兒都知道,你直接問媽就是。”
“我自己去打聽,不敢勞煩您了!”說完,花忍冬把大門咣地一聲給關上了。
劉常娥不死心地用力拍打着大門,“你這孩子,咋說話呢?媽也是爲你好,杜家那麽好的人家,你不趕緊定下來,真會被人搶走了。”
花忍冬卻理都不理她,不是想賣閨女養小男人嗎?
如果被她打聽出來,昨天和她相親的杜旭是假的後,憑她和郝敏的關系,讓一個小小的司機失業,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到時真杜旭沒了工作,看不找劉常娥鬧才怪!
許勝男已經被拍門聲吵醒了,昨天也從花忍冬和房子墨的談話中聽出她媽要把她換彩禮的意思了,此時正擔憂地看着花忍冬,“姐,用不用我去把她趕走?”
花忍冬搖頭,“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單位報道。”
許勝男還不太敢相信,她如今不但有了城裏戶口,就要吃上公家飯了,還将有個拿工資的工作。
雖然在别人看來掃大街辛苦,大多數人也瞧不起掃大街的,但她一點都不怕苦,再苦能苦過在鄉下幹農活?再苦能苦過成天擔心自己會被賣給老男人?
花忍冬給許勝男盛了一碗白米粥,又在白米粥裏加了兩勺拌飯醬,連着一個白面饅頭一起推到她面前。
許勝男局促地吃着,吃一口就愛上了,從前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能喝上白米粥就大白饅頭,尤其是那個拌飯醬,裏面竟然還有肉,是她活了十七年都沒嘗過的美味。
花忍冬怕她不好意思吃,自己快速吃完後,把裝粥的鍋和饅頭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完了把鍋刷出來,我回屋收拾收拾,這幾天就不回來住了,剩的你帶到單位去吃。”
等花忍冬離開後,許勝男想了想,把粥都喝了,饅頭和鹹鴨蛋用紙包起來。拌飯醬她沒動,那麽好吃的醬,就是花忍冬說送她,她也不好意思拿。
花忍冬收拾完出來,看到桌上放着的醬,找了個繩子,把蓋子和罐子紮緊,連着剩下的饅頭和鹹鴨蛋一起裝到一個布口袋裏。趁許勝男沒注意,還往裏面塞了十塊錢。
将東西塞到許勝男懷裏,“剛去單位還不知道是啥情況,萬一不供飯,帶着也不至于餓肚子。”
許勝男悶悶地嗯了聲,眼淚又流了下來,但眼裏都是對今後生活的向往。
昨天隋勇就和環衛所打過招呼了,許勝男的工作入職辦理的很順利,從環衛所出來,倆人去了許勝男要工作的片區報道,拿到工作時間表後,才去了單位給許勝男安排的宿舍。
環衛所沒有宿舍,給許勝男就近安排到紡織廠的宿舍裏,出了宿舍大門就是她負責的街道。
管理處的人帶着倆人來到宿舍,給了許勝男一把鑰匙後離開。
宿舍是四人間,大概二十平左右,此時其他人都去上班了,看床鋪上的被褥和床頭的櫃子,已經住了三個人,隻剩下靠門的位置還有一張孤零零的床。
花忍冬将昨晚許勝男睡的那床被子給她帶來了,看着許勝男鋪床,還不忘鼓勵她,“你先在這裏住着,等會兒跟我回去拿洗臉盆和暖壺。這幾天我就去給你找能學習的地方,你到時跟着老師好好學,等學的差不多了,看哪裏還有招工的,我幫你留意着,反正也不能讓你掃一輩子大街。
你這小臉起早去掃大街我總不放心,一會兒咱們去供銷社看看,扯塊布,以後掃大街時把臉蒙上,别讓人給盯上了。”
許勝男抱着花忍冬的胳膊,“姐,你咋對我這麽好?啥都爲我想到了。”
花忍冬輕拍了拍她粗糙的小臉,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穿着淡藍色薄風衣的年輕女人走進來。
看了一眼兩人後,目光落在許勝男的臉上,不屑地打量幾眼,問道:“你就是那個掃大街的?”
許勝男被女人眼裏的鄙夷看的怯懦,勉強擠出一點笑,“嗯!同志在紡織廠上班?”
女人高傲地嗯了聲,指着靠邊左邊的床鋪道:“這是我的床,以後沒事兒别碰我的東西,我這人愛幹淨,見不得髒東西。”
許勝男隻是沒見識,并不是聽不出好賴話,聽了女人的話臉色就有些難看了,花忍冬剛想替她出頭,被許勝男拉住。
就聽許勝男道:“同志,你說的髒東西是啥?”
女人上下打量着許勝男,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許勝男被氣笑了,指着自己剛鋪好的床鋪道:“同志,這是我的床,我這人雖然是掃大街的,但我這人也愛幹淨,沒事也别碰我的床,我怕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