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冷哼,有人不屑,真以爲他們不知道前幾回周姥姥罵她的話?這女人,連着她生的兩個丫頭都是攪家精。
從前家裏都窮時,她就總想着壓小叔子家一頭。
她生的兩個丫頭仗着年紀大,有兄弟,也總想欺負小叔子家的兩個丫頭。
現在小叔子當大隊長了,她們娘仨還上竄下跳的,真是有好日子不會好好地過!連着她挑的兒媳也和她一個味兒。
等哪天老頭和老太太沒了,兄弟倆把家一分,他們家上頭沒有人壓着,那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花忍冬不知道這些,就是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張雲那女人啥樣她早就知道,可她和周姥姥一家沒分家,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總是要顧着點周姥姥的面子。
如果哪天分家了,再敢到她跟前胡言亂語,她肯定不會給她留面子。
倆人騎車到公社郵局,夏宇看起來和裏面的工作人員還挺熟,聊了兩句就去打電話。
花忍冬聽着那邊接通後,夏宇也沒什麽廢話,隻說了一句:“讓人晚上都過來我這裏!”就把電話挂了。
這咋和給她的接頭暗号不一樣呢?花忍冬問道:“你都不用自報家門嗎?”
夏宇揚眉,“這個電話隻有我一個人能打通。”
喲,還是個人專線呢?花忍冬撇嘴,等哪一天,她也能到那個級别,在此之前,她肯定不會再撥通那個‘老姑婆’的電話了。
在公社供銷社裏轉了一圈,夏宇把自己手頭上的票也花用了一些,東西一下子買多了,花忍冬那輛二六式女車馱不下。
正愁着要不要把東西放到後車座,一個人推車,一個人拎着剩下的東西時,聽到一陣車鈴響起。
擡頭就看到周來福騎着那輛倒騎驢從二人面前欻地一下子沖了過去。
花忍冬雙手在嘴前做喇叭狀,“二舅!二舅!”
周來福停下車,回頭看到花忍冬,樂呵呵地把車騎回來,“二花來買東西?”
當看到旁邊朝自己憨笑的夏宇時,臉一下子就沉了,“夏知青也在啊,今天又沒上工?你們這些知青是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像你這樣吃苦怕累,躲着活可不行。”
夏宇摸摸鼻子,知道這個大隊長不待見自己,隻好道:“和花同志一起出來買點東西,回去就上工。”
周來福看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語重心長地對花忍冬道:“二花啊,你是吃公家飯的,不能被糖衣炮彈腐蝕了。”
花忍冬忙點頭,“二舅放心,我立場堅定,一顆紅心向太陽。”
周來福滿意了,但看倆人拿了這麽多東西,喊自己肯定是想讓自己幫着馱東西。
歎口氣,“車給你用,你那輛自行車先給我騎騎,晚上回大隊我再去找你換。”
夏宇立馬将手裏的東西放到車上,回頭把自行車推給周來福。
周來福沒好氣地看了夏宇一眼,騎上自行車走了。
有了倒騎驢,夏宇又回供銷社裏買了不少東西,花忍冬勸,“别買了,過幾天完成任務,你在知青點就住不了多久了,東西買多了也帶不走。”
夏宇笑了,“帶不走的,你就拿去送人情好了。”
“我爲啥要你的東西送人情?”花忍冬白了他一眼,真當她不知道大隊裏把他倆都傳成啥樣了?
再用他的東西做人情,人家還不得覺得,知青回城了,把她給抛棄了,這些東西是給她的補償?
夏宇也無奈了,“本來沒想到這麽快能完成任務,郵過來的票很多都是新市這邊的,我要是回京了也用不上,大不了你就都換成錢好了。行了,别管那些,咱們回去了。”
說着,夏宇騎上車,示意花忍冬坐到車廂裏。
上次剛到桃花灣大隊時,是花忍冬騎車,夏宇坐車,夏宇早就想試試倒騎驢騎起來和自行車有啥不一樣了。
可惜那輛被那些知青給弄壞了,他也不屑騎他們的車,如今又有一輛,他可要過過瘾。
咣咣咣!
夏宇卯足勁站起來蹬,倒騎驢在坑窪的小路上一路颠簸,花忍冬被颠的屁股疼,對夏宇喊:“要命了,你騎慢點!”
看花忍冬被颠的臉都白了,夏宇趕緊放慢速度,心裏想着,等回京市也找人焊一輛,這車拉起貨,可不比小汽車還得勁兒啊!
回到知青點,正趕上大家下工,滿滿一車東西,可讓老多人犯了眼紅病。
周守家看到花忍冬,忙從山地跑下來,“二花,二花,這破日子我一天過不下去了,你就讓我離婚吧!”
雖說婦聯調解夫妻關系都是以勸和爲主,但周守家這人着實讓花忍冬都看不下去了。
從前他過的那叫啥日子?如今有個知冷知熱的媳婦,就是看着他幹點活,他就三天兩頭鬧離婚,真以爲柏康娣離了他活不下去?
反正她這個婦聯宣傳員的身份也有水分,花忍冬懶得調解了,看了看後面跟過來的柏康娣,歎口氣,“你倆這事兒我也懶得管了,你要真想離,就和你媳婦商量,啥時候商量好了,讓大隊給出個證明,你倆去公社把證領了就行,也不用總來找我。
我是調和夫妻感情的,那些感情沒有破裂,隻是因着一些原因沒想開的,我幫着調解調解,倆人和好了,我積功德。像你這麽作的,我再勸着你媳婦待在火坑裏,我就是造孽!”
這一回不但柏康娣的臉白了,周守家也不敢置信了,“咋?你咋這麽說話?她跟我過日子,咋就成火坑了?”
花忍冬沒搭理他,看向他身後身子搖搖欲墜的柏康娣,連嬸兒都不叫了,“柏姨,你到底是有啥想不開的?爲啥非要在他這根爛藤上吊着?”
柏康娣咬着嘴唇,“我……我沒有戶口,也沒有宅基地,離開他,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