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安詳。
臉上帶着笑,蒼老的手攤開,眼睛看向床前的林曼卿和李沐塵。
林曼卿把自己的手放到爺爺的手心,又把李沐塵的手抓過來,也放上去。
三隻手握在一起。
林尚義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在那一刻,李沐塵想起了自己的爺爺。
可是爺爺的形象卻突然模糊起來,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想起的是把他帶大的李友全,還是親爺爺李天策。
按照林尚義生前的遺言,他的牌位立在林家祠堂,骨灰卻不入祖墳,而是葬在了靈山湖畔,和李友全一起,也和李友全一樣,不立墓碑。
兩位老友終于重逢,不需要用刻字的碑來互道身份。
李沐塵和林曼卿在墳前磕了三個頭。
那一刻,已曆初次雷劫的半仙人眼裏落下了一滴淚。
淚滴落在土裏,和靈山湖的湖水一起滋潤了這片土地。
多年以後,這裏長出了一株長青的柏樹,健健旺旺地直插雲霄。
……
袁家的倒台,受益最大的是京李集團。
袁家大部分資産和生意,都被京李集團接手。
而因爲諸多豪門世家的入股,京李集團名下的項目已經多得數不清。
這可忙壞了郎裕文和他的團隊。
别人都在家過年,他的團隊卻一天都沒有休息。
而團隊的核心成員也從當初的十幾個人,擴展到了一百多人。
這其中還多了一位很特殊的人物——錢欣彤。
郎裕文原本對錢家大小姐的看法,隻是一位帶資進組的大腕,正好可以借錢家的力,掃清很多障礙,讓京李集團在南江的發展順暢一些。
但他很快修正了這個看法。他發現這位大小姐竟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但本身業務能力強,而且聰明,什麽都是一學就會。關鍵是做事果斷,雷厲風行,而且思維清晰,條理分明,一點也不會亂。
郎裕文仿佛挖到了金子,很快就把錢欣彤從助理提拔成了副總裁。
因爲有錢家的背景在,加上錢欣彤展現出來的能力,對錢欣彤的提拔,沒有人不服。
正好郎裕文最近不知是太累了,還是怎麽的,身體總是不舒服,不是頭痛,就是心慌。
他就想休息幾天,就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錢欣彤。
他相信錢欣彤能做好。也不怕她做不好,畢竟她背後是錢家。如果她搞砸了什麽事,錢家一定會彌補回來的。
郎裕文就回了家。
原本李沐塵是讓他住梧桐居的,但郎裕文覺得自己和老闆住在一起不好。而且他做生意,作息不規律,經常半夜三更才回,有時淩晨一個電話又出去了。而梧桐居是修行地,需要安靜。
所以郎裕文就自己在公司邊上弄了套房子,離公司也近。
他一個人住,李沐塵當然不放心,就讓梅姐幫忙找了兩個保镖和一個保姆。
郎裕文覺得很沒必要。
誰不知道京李集團是李公子的,李公子是南江第一宗師,現在别說禾城,放眼整個南江,誰敢動李公子的人?
也幸虧請了保姆和保镖,郎裕文回到家裏就病倒了,要不是保姆在,死在房間裏都沒人知道。
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神志都已經昏迷。
禾城醫院的姚院長知道他是李沐塵的人,更是不遺餘力地爲他治療。
可是,查來查去,也沒什麽大毛病。看上去,就是太累了。可是在醫院裏躺了兩天,各種辦法都用了,人就是不見好。
院裏的專家們一籌莫展。
原本李沐塵在,當然什麽事都沒有,可偏偏,李沐塵去了甬城。
馬山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手機都不在服務區。
馬山估計,李沐塵已經出了海,去九龍島了。
無奈之下,他隻能去錢塘請來了胡師約。
胡師約給郎裕文診斷過後,皺起了眉頭。
馬山問:“他到底什麽病?”
胡師約說:“看上去,像是中了邪,而且,不像是意外偶感,像是人爲的。”
……
李沐出的确去了九龍島。
他是和梅姐一起去的。
這一次,王老闆和榮師傅留在江湖小館,沒有跟着。
在去九龍島之前,他們先去了趟甬城。
柳家是甬城大族,很好找,梅姐更是熟門熟路。
柳家大門敞開,柳金生帶領着族人,列隊相迎,态度十分恭敬。
在柳金生的書房裏,李沐塵說:“你知道我爲什麽而來的吧?”
柳金生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說道:“李公子,您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南江武林,按說,無論您提什麽要求,我都該答應您。但這事關柳家的一些族規秘聞……”
他又沉吟了片刻,才說:“東西的确在我這裏,這樣吧,明天天亮之前,您若能從我家裏把東西找到并拿走,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李沐塵說:“需要這麽麻煩嗎?”
柳金生說:“我打不過你。但你若用強,我甯願毀了這個家,也不會讓你把東西拿走。”
梅姐皺了皺眉,說:“柳金生,你故意的吧?知道我們要來,所以早把東西藏起來了。提出這麽個要求,萬一東西你放在别的地方,甚至不在甬城,我們上哪兒找?”
柳金生說:“放心,東西肯定在我家裏。柳家這麽大,夠藏了。”
梅姐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李沐塵攔住了。
“好,今天晚上,我踏月來取。”李沐塵說。
柳金生點點頭:“那我就恭候大駕了。”
又看了梅姐一眼,眼神略有些複雜,輕歎一口氣,“二位遠來,想必累了,住處已經安排好了,我讓人送你們過去。晚飯在柳下潮音,還請二位賞光,嘗一嘗我柳家的私房菜。”
李沐塵不置可否,看着梅姐。
梅姐起身道:“住處就不用了,我們自己找地方。至于你們柳家的私房菜,還是算了吧,我怕吃不起。沐塵,我們走。”
說罷,便轉身離去。
李沐塵自然也跟着走了出去。
離開了柳家,李沐塵問道:“梅姐,我們現在去哪兒?”
梅姐說:“當然是去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