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彌漫着薄霧,如同一層薄紗,湖畔的樹木參天而立,若隐若現地倒映在湖中,似有無數的幻象在蕩漾。
湖水的顔色時而婉約如初升的太陽,泛着淡淡的橙紅色。時而深邃如夜幕降臨前的紫色,散發着一種神秘的甯靜。
湖面倒影中漸漸浮現出一道身影,他的出現如同湖泊中的幻影,漸漸顯現,正是那位面貌尊貴的三眼帝尊。
他眼中再無當初那股睥睨與戰意,而是一望無際般的平靜,散發出歲月沉澱的痕迹。
踏...
一道輕盈腳步聲響起,一位挂着靈石吊墜的白衣男子走來,他眉宇略低,拱手道:“陳浔,見過三眼帝尊。”
三眼帝尊目光深邃了幾分,并未轉身:“五行道祖,今日一見,看來星海邊荒傳言非虛,僅憑借分身即可大戰十年,搏殺兩百位渡劫天尊。”
陳浔目光泛起湖光的淡輝,隻是微微一笑,都過去了,何必再提。
“你難道已經看出了我的身份?”
三眼帝尊雙手負背,緩緩轉身,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中氣十足,“倒是難得看到一位道祖低眉。”
“帝尊乃是仙人,修仙大世下,自然不能不尊崇仙道禮儀。”
陳浔話音缥缈,氣質在湖畔旁很是超然,繼續說道,“帝尊也是晚輩第一位見到的仙人。”
“哈哈哈...”
三眼帝尊突然大笑了起來,沒有任何氣勢散發,隻是話音擡高了不少,“不錯,我正是三眼古仙族第三位仙人。”
陳浔内心一凜,神色一抽,他娘的...還真是啊,他就随口詐一下!
他呼吸瞬間變得粗重了不少,猜測與事實擺在眼前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場面。
怪不得此人一直都如此淡定,一副大局皆在他掌控之下模樣。
“多謝你們贈與的太微紫仙果。”三眼帝尊突然語氣一緩,三隻眼同時看着陳浔,“如何得來,我不會多管,也不會多問。”
“能定鼎五行道祖的人物,能與你在這個時代相識,是我族榮幸。”
三眼帝尊目光很是沉靜,嘴角終于揚起了一抹微笑,“但我說話不喜拐彎抹角與打啞謎,還是想多問你一句。”
“帝尊請說。”陳浔神色變得淡然了不少,也是一笑。
“可曾恨過我三眼古仙族,是我族封存的族人加速了界域靈氣的流逝,各大仙盟的界域生靈一直如此認爲,似乎事實也是如此。”
三眼帝尊瞳孔深邃,哪怕縮小了身軀,也比陳浔高大許多,直愣愣的俯視着他。
陳浔聞言,卻是搖頭笑了:“不瞞帝尊,當然是恨過,但恨的是我界域乾國修仙界的生靈爲何被攔住,沒有逃脫。”
三眼帝尊神色微微一怔,倒是顯得有些詫異,又突然大笑了起來:“你倒是與那些界域開天者有所不同。”
陳浔沉吟良久,突然有些回過神來,沉聲道:“帝尊所說不無道理,是那些封存的三眼古仙族加速了我界域靈氣流逝。”
“若無他們侵蝕我界域靈氣,恐怕我乾國修仙界也不可能凋敝得如此之快。”
“從前在下隻是心中想着如何毀滅九天仙盟,但今日帝尊随口一提點,晚輩倒是悟了。”
陳浔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爍着驚異之色,開始回想起過往自己的修仙曆程,不管是乾國,還是大離,都在逐漸衰落,逼得不得不開天!
好家夥,原來根本原因在這裏...自己倒是忽略了太多。
陳浔眼中精光一閃,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真正的罪魁禍首原來是他們!
他目光緩緩正視起三眼帝尊,内心暗道,前輩說話可真是不拐彎...
陳浔突然内心一陣肉疼,渾身像是有螞蟻在爬,自己幹嘛送那麽多好果子給他們?!
湖面起風了,幾縷薄霧緩緩飄過。
周圍的古林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數片落葉漸漸遊過湖中,其上的晶瑩水珠倒映出了兩道沉默的身影。
片刻後。
三眼帝尊微微搖頭,他眉頭蹙下一分:“我三眼古仙族曾與人皇有過盟約,我自從降生以來,從未說過一句假話。”
“帝尊貴爲仙人之身,晚輩自然是信的。”
陳浔輕輕點頭,不信也得信,蛙道人曾經也是這麽說的。
“若我三眼古仙族會對界域造成災難,甚至不斷侵蝕界域靈氣,直至毀滅那方世界,恐怕第一個對我們出手的就是人皇。”
三眼帝尊話音深沉了幾分,“陳浔,你從界域而來,可謂是見證了一切,滅神法器築基可斬金丹,乃是克制穢壽的最大利器。”
“你們界域生靈若取滅神石,是搶奪修仙資源隕落的風險更大,還是挖取滅神石的風險更大,想必你心中自然明白。”
“是...”
陳浔渾身一震,瞳孔都在此刻猛然一縮。
那天斷大溝壑下埋葬的無盡靈獸屍骨,小赤族群的毀滅,那摒棄滅神風,吹向乾國的大陣,那被切斷的大型傳送陣...
百裏方丈内心的失望與悲哀...姬家的覆滅...
三眼帝尊深深看了一眼陳浔,說出了一個驚人真相:“我族存在于此,甚至鋪散了如此衆多的滅神石,一是爲了安然存活,二是爲了讓人族哪怕實力不夠也足以抵禦穢壽。”
“滅神石可侵蝕靈氣,人皇與我三眼先輩都曾預計,哪怕界域陷入下一個天地輪回也無法侵蝕完整個界域的靈氣。”.goΠ
“一切後果皆是在可控範圍内,哪怕是後路人皇都已爲其準備,但我至今未曾看見過任何界域生靈完整逃出界域。”
“而且似乎制作滅神法器的方法并未流傳開去,界域閉合後,人族看來陷入了無休止的内鬥...”
三眼帝尊話音不急不緩,已經轉過身去,“逼着所有人族去開天的其實并不是我三眼古仙族,禍根也不在此處。”
“...而是人性。”
呼—
煙波浩渺的湖面突然卷起狂瀾,一道道恐怖的波紋向着四方擴散。
陳浔雙唇緊閉,雙目也在緩緩阖上,胸口起伏異常不平穩,隻是在那裏低喃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