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次,卻是輪到蚌仙震驚了。
“怎麽,你不打算殺我?”
吳忠賢卻是有些好笑的反問。
“怎麽會,你如果死了,那那些貪得無厭,該受輪回之苦的人又該去何處?”
“況且人人之危,可從來都不是我的作風。”
吳忠賢現在思路很清晰。
第一,他要搞清楚,這個幻境裏究竟是怎樣的構造,雖然對方依舊在恢複元氣,肉身依舊沒能恢複神仙軀體,還不過是一具空殼。但若是貿然殺死了蚌仙,說不定自己也會被困在這裏出不去了。
所以留着蚌仙還有用。
第二,或許蚌仙能夠幫助自己進入沉睡之地,給自己指引進一步提升修爲的道路也說不定。
可對于這些,蚌仙一無所知。
她還冷笑着。
“年輕人,你該不會是想要拯救你的那些同伴吧?”
“我是你的話,就最好盡快打消這個念頭。”
畢竟隻要堕入貪念死海,就會永遠沉溺下去,他們都已經是徹底沒救了。
可吳忠賢聽了,卻是忍不住笑出聲。
“救人?”
“原來你以爲,我是要救人麽?”
看着對方是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蚌仙也是一愣。
“你是在嘲笑本宮麽?”
“沒有。隻是沒想到,即便是經曆了那麽多,你居然仍舊以爲人都是善良的,該說你是頓悟了,還是該說你依舊天真呢?”
“至于我的那幾個同伴,他們是死是活,又與我何幹?若是他們沒有活下來的本事,那也隻能說明,他們的修爲還不夠。”
吳忠賢的話,讓蚌仙愣了下。
她也猛然想起,數千年前,在自己準備下凡之前。
有人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
“要打賭嗎?”
“人性,是不可以被考驗的……”
“若是他們不能夠自己脫困,那其實說明,是他們自己的修行不夠……”
……
而此時的吳忠賢也又問了一遍。
“怎麽樣,要打賭麽?”
看着吳忠賢是有些懷疑的看着自己。
甚至還有些期待。
蚌仙深吸口氣。
也說出了和數千年前一樣的話。
“賭就賭。”
“那好,若是我能夠通過貪嗔癡的三重考驗,你就要讓我們進入真正的沉睡之地。另外,你也要告訴我。這整個幻境裏的奇怪景象到底是如何産生的。是否和源有關?”
聽到吳忠賢的條件。
蚌仙也說。
“那如果你輸了呢?”
“如果我輸了,那我就幫助你修複神力。讓你能夠重新做回神仙。”
這樣的消息,讓蚌仙都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你居然願意幫助本宮,你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你做的事情本來就是正确的,又沒什麽錯。而之所以會被幻境困住,那就說明,那些人的修爲不夠,他們也隻會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不是嗎?”
吳忠賢的黑眸清澈,一身仙風道骨,即便是身處絕境之中,依舊是心若止水。
這樣的表現,讓蚌仙忍不住笑出聲。
“也罷。看來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輸了。”
蚌仙這一刻才意識到。
原來吳忠賢并沒有很強烈的貪念。
這也是爲什麽,他在進入幻境之中後。
竟然幾乎沒受到影響。
“所以,這數萬年來你就一直在這個幻境裏?”
“從來沒有離開過?”
幾乎同時,吳忠賢問了一句。
蚌仙也是不置可否。
“沒錯。”
“那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應該知道。這裏爲什麽會有一種怪異的力量存在?而且這股力量,明顯是不屬于你的。不是麽?”
吳忠賢居然如此嗅覺敏銳,一下就察覺到了這一點。
這讓蚌仙始料未及。
不過她也沒有否認,反而是很從容的回答。
“不錯,其實這一片虛無混沌,反而将我們都包裹其中。我和其他兩位鎮守,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在這裏阻攔人們進入沉睡之地而已。不過至于爲什麽會有這種與生機靈氣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其實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蚌仙說着,美眸裏閃過一絲疑惑。
幾乎同時。
吳忠賢已經推開了寝宮的房門。
窗外,好一輪月色。
夏夜清涼,聽取蛙聲一片。
“那你就沒想過,要離開這裏。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大道,又或者說,想辦法破解這裏爲何會有這樣一股怪異的力量?“
看着吳忠賢是有些好奇。
又有些不解的目光。
蚌仙也是深吸口氣。
“我當然也想過。”
“可是若是不能以神明大道和常理來理解這件事,我自然也就毫無頭緒。更别說還能理解這股力量。而且也不光是你有這樣的疑問,曾經也有無數修行者來到此處。可即便是有些已經成爲精怪,即将得到的妖魔與靈獸,仍舊無法參悟這股未知的恐怖力量。”
說話的功夫。
蚌仙已經從袈裟裏拿出一串珍珠,并且口中念念有詞。
緊接着,這宅邸四周的荷花池便自動讓出一條路。
隻是當湖底露出。
那竟然是曾經的古老村莊。
隻是早已經被池塘吞沒。
而無數枯骨,此時還維持着生前的狀态。
它們互相撕扯,互相按着對方的頭求生。
仿佛要把彼此撕碎,以換取自己的求生機會。
這樣一幅地獄樂圖景,讓一旁的宮女頓時渾身一震。
也是在這一刻。
她什麽都想起來了。
“原來,我是蚌仙姐姐救下的那個孩子?”
隻是幾乎同時,當回憶裏,出現了自己的鄉親們,捧着少女的玉手,和鮮血淋漓的蚌殼,正在手舞足蹈着,歡叫着,如同一群野獸一般卻不自知。
宮女隻覺得一陣反胃。
這些人的真面目,讓她恨不得立刻與她們劃清界限。
而她的手邊,也恰好有一把散落在湖底的生鏽匕首。
雖然不夠鋒利,但用來自戕已經綽綽有餘。
而下一秒,她便毫不猶豫的抓住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頸刺下。
隻是不等她動手。
蚌仙便已經擡起手中串珠,纏住了她手上的生鏽匕首,将它遠遠甩了出去。
“你這是做什麽?”
聽聞蚌仙這樣問。
少女卻是痛哭流涕。
“蚌仙姐姐,我該死!”
可幹涸的眼眶裏,流出的竟然是血淚。